“景安！”程秋攔住她，“怎麼樣？上去這麼久，是被罵了嗎？”

“沒有。”

“啊？運氣這麼好？”

對方已經開始工作了，程秋回到工位，噼裡啪啦地打字。

蹲在廁所摸魚的楊紫怡手機叮叮直響。

我是程秋：秦經理今天居然沒罵人！我去，見鬼了吧？

一條小魚：啊？你又去見他了？

我是程秋：那倒沒有，我見個屁，巴不得永遠也看不見他那張臭臉，是景安幫我上去交的文件。

一條小魚：那景安運氣還挺好。

我是程秋：是啊...你說是不是因為領導他們确定了讓她升職，所以才收斂脾氣？

這條消息被撤回。

重新輸入........

我是程秋：我也覺得。

從愛豆超話切回聊天軟件，楊紫怡挂着笑容，隻看見她撤回了一條消息，也懶得問，回了個表情包就繼續去存站姐出圖了。

下班前，景安來到主管辦公室。

姚雙剛開完會回來，一副如釋重擔的模樣。她喝了口水，這才問道：“景安，你對這次升職有什麼看法？”

“我會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你看上去不是很積極？”

姚雙撐着下巴，帶着些笑打量她，“我記得你實習很努力，轉正後怎麼反倒懈怠了？”

景安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懈怠，但對方這樣說不過是一種手段。

她沒有争辯，“雙姐，我會努力的。”

“好。”姚雙這才稍微有點滿意，“景安，你是個好苗子，你做的成績我都看在眼裡，也和領導們反映過了。”

“大家都很看好你。”

離開前，姚雙順手打開門，眼含期待，鼓勵地拍了一下景安的肩。

“不要讓我失望。”

從小到大，景安從景雲芝嘴裡聽過很多遍這句話。每一次她無不是将其奉為圭臬，認真履行。

今天，景安比以前晚了半個小時下班。

她表情認真，目光嚴謹。

從辦公室出來的姚雙暗自點頭，拎着包離開辦公室。

楊紫怡早就走了，隻剩下程秋還在前方坐着，偶爾往這邊看一眼。

慘白的屏幕光打在沉默的臉龐，瘦長的手指曲起，電腦頁面切換，出現琳琅滿目的貓糧包裝。

景安點進鍊接，照着網上選貓糧的教程仔仔細細地觀看着每一個牌子的用料，猶豫許久，才最終選定其中一款，在手機上加入了購物車。

關機，收拾東西，打卡，離開辦公室。

身後咚咚咚的腳步聲。

她習以為常的等着對方跑進電梯，這才按下了關門鍵。

程秋拍拍胸口呼氣，挎着全是奢侈品logo的包包笑道：“還好趕上了，景安，好巧啊！”

放空思緒考慮要不要買貓碗和貓窩的景安淡淡應聲：“嗯。”

出了電梯，程秋跟在身邊說個不停。

“景安，你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晚？”

“你今天出去吃飯了啊？吃的什麼？”

“你怎麼一直在穿沖鋒衣啊？和前幾天的是同一件嗎？”

.........

“不是。”

“買了幾件一樣的，方便。”景安回道。

“啊....好吧，唉，今天比之前下班更晚了，回去收拾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睡覺。”

她用手肘戳了戳景安，“你呢？你本來就住得遠，現在回去這麼晚還能睡好覺嗎？”

真怕自己說出現居地會被找上門，景安回了句可以就假裝沒聽見程秋其他問題大步往地鐵口走去。

這個時間點地鐵人依然很多，她被不斷湧進來的人往後推去，一下子就撞進溫暖的懷抱裡。

西裝的布料細膩柔滑，景安像是躺在了沒有床墊隻鋪了層絲綢的闆床上。

濃郁的馨香鑽進呼吸裡，她站穩身體，拉開距離。

滿是趕着下班的人群裡，他穿的太過突出，和昨天一樣，戴着口罩也被人偷拍。

景安往另一節車廂走去，那股味道持續不散，在新位置停下，對方亦停在身旁。

好多人。

好多眼睛。

她拉上帽子，将頭發撥下來遮住臉頰，又往另一個方向走。

這次他沒跟上來。

但後面換線路，一直到終點站，再到出地鐵，他都在後面黏着。

今天沒有下雨，下的是雪。

地面堆積起了淺淺一層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

身後也咯吱咯吱響。

她站定，回頭問道：“你還要跟多久？”

雪花紛紛揚揚，他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看着周圍的環境，他似乎有些好奇，“你住在這邊嗎？”

.........

景安的手握緊又放松，默不作聲往回走。

還沒習慣搬了家的身體居然因為程秋的喋喋不休直接上地鐵了。

而上了地鐵的她又因為另一個狗皮膏藥一直坐到了頭。

返回途中，已經快十一點了。

地鐵上人還是很多，但至少人與人之間可以保持一點距離了。

她抱着雙臂靠在地鐵門與座椅中間的空隙，戴着帽子，拉長衣領，披着頭發，整個人完全看不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