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是大量飲酒後造成的胃潰瘍。
她平時不喝酒,也從來沒喝過這麼多的酒,酒精進一步刺激,才會來的這麼兇猛。
治療結束後她就睡着了,睡得很沉,鼻尖的消毒水氣味帶她回到了大二,累倒後住在過道的那個夜晚。
那天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醫院忙的一團亂,隻能提供一張過道的病床。
景安昏昏沉沉,來醫院的路上碰見了隻有幾面之緣的校友程秋,對方将她安置在病床上後就去辦理繳費手續。
周圍全都是人。
受傷的患者,哭泣的家屬,忙碌的醫護。
人來人往,聲音雜亂。
京市的冬天真的好冷,就診的醫院隻有房間内才有暖氣,大廳走道是沒有的。
那段時間她很瘦,沒有多餘的脂肪保護自己,寒風灌進來,景安迷迷糊糊地裹緊被子,覺得好冷好冷。
電話似乎又在響,但不知道是誰打的,一次又一次。
她沒有力氣去接,後來應該是被程秋挂掉了,電話也沒再打來過。
朦胧中,程秋又抱來一床被子蓋在她身上,在她的手腳兩處塞了暖水袋,還在她頭上戴了暖融融的帽子。
景安不再冷得發抖,身體也像沉入了溫熱的水中,暖洋洋的。
一雙滾燙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對方的手掌有點粗糙,上面的小凸起經常會刮到臉。
但是意識昏沉的景安沒有躲開,她感覺到很安心。
她想,程秋人真好。
她仰起臉蹭了蹭對方的手,繼而陷入深深地睡眠。
一覺醒來,景安發現有人在用熱毛巾給自己擦臉。
她眼神朦胧,還沉浸在幾年前的夢境,喊道:“程秋....”
熱毛巾遠離,一張臉放大,他湊過來,眼下青黑,下巴冒起了青茬。
“程秋是誰?”
意識立馬清醒,景安推開他湊得過近的臉,慢慢坐起來。
按動按鈕,病床上方擡起,變成可以倚靠的形狀。
唐玉又問:“程秋是誰?”
見她到處在找手機,他遞過去,“今天周六,你不用上班。”
拿過手機,景安捂着額頭,這才想起。大腦還是有些脹痛,但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你怎麼還沒走?”
環視四周,這是一間單人病房。
大衣被随意扔在沙發上,窗戶關着,窗簾拉了一半,透進晨間的微光。
唐玉仿佛沒聽見她在說話,自顧自地端着粥,一邊攪動,一邊吹散熱氣。
他昨天應該是參加過什麼正式的場合,穿着一整套深黑色的西裝,衣領解開了一顆扣子,黑色的條紋領帶和大衣扔在一堆。
他将粥喂到她嘴邊,抹了發膠的頭發已經有幾縷散開,落在耳朵一側。
景安盯着他,他盯着她的唇。
“張嘴,先吃點東西。”
...........
她喝了粥,唐玉又抽紙給她擦了擦嘴,動作行雲流水,完全不給拒絕的機會。
“景安,你那天說的要求,”
他在她的眼神中光明正大的将擦過她嘴的紙巾揣進兜裡,目光灼灼。
“我不同意。”
景安看着他的衣服口袋,想着裡面塞了一團自己用過的紙巾,憋了許久,“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唐玉很認真,這種坦然的神情,曾在他告訴化學老師自己是她哥時出現過。
她聽後似乎沒什麼反應,偏過目光,“我這個月搬出去。”
他瞳孔緊縮,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
心動這件事很奇妙。
仔細想來,竟然是從景安來到家的那晚開始的。
當年,按照他的個性,出現了一個即将威脅自己地位的人時,他應該是會讨厭她的。
直到那一天他一直都這麼想。
讨厭是不想看見,不想聽見,不想觸碰。
可他背地裡做的事哪一點和這些沾邊?
是他發現的太晚。
她閉上眼,“你走吧。”
.........
當天下午景安出院,回家後睡到了第二天淩晨,被熱醒。
她爬起來去洗了個澡,洗完發現沒有帶換洗衣物,好在浴室還有幹淨的浴袍。
一樓儲物間旁邊還有一扇門,房東宋均說是地下室,平時緊緊閉合,而此時這扇門是開着的,轉折處的樓梯透出隐約的光。
景安沒想進去,她往後退,準備回屋。
一堵熱牆擋住了她。
“景安?”
打開燈,對方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冷白的皮膚透着淡青色的血管,黑發柔順,眼睛邊緣爬上了一點紅血絲。
垂下的視線不自然移開,他的袖口沾着紅色的顔料,“你起這麼早?”
“嗯。”冷淡應了聲,她往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