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就好了,真的。”
她歎了口氣,濕潤的睫毛投下小片陰影。
“我從醫院醒來後,就開始着手準備離開淮甯。”
“走之前我去康晗家的蛋糕店,把蛋糕做好。”
“機場那天,唐星竹來送我,我還是問她你在哪兒?”
“她說,你出國了。”
她低嘲,“我竟然還是不知道.....”
“景安,我當時沒有——”
他着急想要解釋,但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是,沒有走,然後呢?
做過的事還能收回嗎?
“我......”
“唐玉,七年了。”她終于看他。
她的眼睛裡已經沒有淚,身後是溫暖的屋内燈光,眼珠在陰影處閃爍着濕潤的痕迹。
“你知道七年有多久嗎?”
“我已經二十六歲,我已經從大學,讀研,到現在工作。”
“高中體委薛真你還記得嗎?他結婚了。”
“我去參加婚禮,人家說起上學的事情,竟然連有你這個人都忘了。”
“唐玉,你說你想讓我和你多說話。”
“高中你有這樣對我做到過嗎?”
“畢業後消失的七年你有做到過嗎?”
她扯起他受傷的手,“七年後的現在,你有做到過嗎?”
失望的眼神落在唐玉的臉上,她松手,退開,“你看,你自己都不敢告訴我。”
“憑什麼對我懇求?”
........
發洩過後,景安越來越平靜,她擦掉臉上的淚痕,轉身就走。
她走的方向不是屋内,而是通往外面的道路。
她要離開。
“景安,我都告訴你,我都說,我不再瞞着你了!”唐玉伸出手,卻撈了個空。
路燈下的人看他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眼角眉梢都含着徹骨的冷。
“别碰我。”
她走進風雪搖曳的夜晚,帶着似乎不再回頭的決絕。身後有什麼物體用力觸地,她聽見一聲微弱呼喚:“景安......”
心裡覺得不可能,但步伐還是慢了下來。
“對不起。”
唐玉将另一條腿也放下,徹徹底底地跪了下去。
幹淨的西裝褲粘上雪水,受傷的一側膝蓋痛楚蔓延,他執着望着那道背影,布滿傷痕的手緩緩撐在地上。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狗,脖子上的鎖鍊在景安手裡,她要走,喉嚨被擠壓,呼吸也變得艱難。
他喘不過氣。
什麼臉面,什麼身份,什麼羞恥心,他統統不在乎!
這些算什麼?
有什麼重要的?
他早就在那個無法掙脫、夢魇般的雨場裡跪了無數遍。
隻要她活着。
隻要她不離開他。
他當一輩子的狗也無所謂。
離去的身影徹底停下。
空洞的雙眼露出一絲希望,唐玉情不自禁就着這個姿勢往前爬了兩步。
“景安。”
擡起的臉,張開的眼睫,雪無法控制地被吹進眼珠裡,他眨動眼球,幹澀的薄膜逐漸濕潤。
“景安?”
冷的發白的唇微微勾起,他試圖露出一抹笑容。
寒霧從口中飄起,消散。
“能不能不要走?”
說話的時候喉嚨在痛,他擡手摸着滾動的喉結,摸着上面無形的項圈。
忽的,那道身影緩緩轉回來。
唐玉立馬将手拿開,身體往後,像一隻乖巧溫順的小狗跪好。
“景安,你别走,我聽話,你說什麼我都聽。”
靜靜地,他聽見她輕聲說:“騙子。”
“.....你在說什麼?景安,我真的...真的會好好——”
“那你起來。”
........
“你還走嗎?”他期待道。
她笑了一聲,不知為何,唐玉比剛才還心慌。
“唐玉.....”
景安喊了他一聲,想說什麼,但又搖了搖頭。
她還是走了。
遠去的影子在瞳孔裡倒映,慢慢變成一個渺小的點。
這一次她沒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