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下到醫院一樓大堂,外面黑夜沉沉,她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到了疲憊。
看了眼手機,現在已經快一點鐘了。
自動門打開。
外面的雪竟然又變大了。
“景安。”
“你還是要走嗎?”他問。
景安沒有說話,她戴上了帽子,似乎在看着某個地方。
她踏出腳步,邁入風雪。
唐玉的表情凍住,感覺整個身體被掏空了,寒風呼呼往裡灌。他在心裡瘋狂呼喚着她的名字,聲音不斷放大,唇瓣卻連張開都做不到。
這種風雪實在太過晃眼,景安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陽穴,總算看清楚遠處還亮着的是一家燒烤店。
她回身,發現唐玉直矗矗的還站在醫院大門前,便對他招手,“過來。”
他呆了一下,像是才回神,随後立馬打開傘跑過來。停在面前時,唐玉喘着氣,口中飄出霧氣,又很快被風吹散。
指着那家燒烤店,景安問:“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飯?”
他想都沒想,“好啊。”
雪下的太大,燒烤店人不多,很寬敞,除了燒烤,也有一些簡單的面食。
炭火散發着溫暖的熱度,景安拿着菜單,“你想吃什麼?燒烤還是面?”
唐玉的打扮在這裡格格不入,他捧着裝滿熱水的杯子,輕聲道:“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說話時,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還有些恍惚。
從中午到現在,景安就晚上和李藝姝吃了點小食,那點東西根本就不能填飽肚子。
點完菜,她喝了口熱水,撐着腦袋打了個哈切。
“困了?”唐玉問。
她點點頭。
見她疲倦,他不再說話,将手機開啟靜音,動作輕緩。
唐玉一會覺得身體好冷,一會覺得好熱,他的心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這種感覺讓人痛苦,可望着她的臉頰,這種痛苦又釀成醉人的甜蜜。
他此刻極其痛苦,又極其幸福。
“唐玉,以後不要抽煙了。”她姿勢未變,聲音很小。
唐玉忙不疊點頭,“好。”
“酒也不準喝。”景安回憶起了什麼,“嘔吐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好。”
“不要用傷害身體的方式對抗内心的痛苦。”
這句話在記憶裡回響,他站在記憶的中心,探測的波紋擴散,一年,兩年,三年....七年,八年。
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滾燙的熱水濺在手背上,将冷白的皮膚燙出一圈紅。
她壓着眉,抽了幾張紙按在他手背上,“剛說的就忘了?”
把他手裡握緊的杯子拿走,果不其然,就連手心裡都染上了一片燙紅。
景安歎了口氣,拿着手機站起來,“你在這等菜,我去一趟隔壁藥店。”
唐玉握住經過旁邊的手,他仰頭看着她,嘴唇蠕動,驚慌,無措,後悔....
手被拉開,她表情平靜。
“你等着,别亂跑,我很快回來。”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執着地望着,低低說了聲好。
老闆端着烤好的串上來,發現他一直盯着門口,調侃道:“剛結婚?這麼粘人?”
“.....?”
“哎喲,難道不是?看你倆挺年輕的,難不成已經結婚兩三年了?”
門重新被打開,景安收好傘,提着塑料袋過來。收到老闆揶揄的目光,她有些懵,“您有事?”
“沒沒沒。”老闆擺擺手,笑着走了。
把燙傷膏放在唐玉手邊,景安拉下帽子,搓了搓手。
冰冷的手指從尖端蔓延上紅,一雙大手忽然伸過來,散發着暖意将她的手攏住。
.........
“可以了。”她道。
唐玉不舍地松開手,擦完了藥想說什麼,對面的人卻将烤串遞過來。
“牛肉串,吃嗎?”
烤串撒了各種各樣的調料,外皮焦黃酥脆,香氣撲鼻。很快,老闆上了景安點的兩份雞蛋面。
唐玉拿着烤串靜靜看着她,缭繞的霧氣覆蓋在眉間,“你早就知道了?”
那個早晨,許諾和他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不敢回想當時說了些什麼,他摸了下眼睛,裡面似乎有些熱,還有些疼。
“嗯。”
景安吃了烤串,又喝了口面湯。
空蕩的肚子得到食物的慰藉,外面寒風凜冽,屋内有溫暖的食物。
她滿足地眯了下眼睛。
不由自主的,唐玉也像她那樣,先吃了塊肉,又喝了口面湯。
“好吃吧?”對面的人期待問道。
‘啪嗒’
一滴淚落進面湯裡。
他笑着點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