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的光暈中,雪原上水漬清晰,銀釘與滑膩直線往下,來到了玫瑰園。
一如多年前的夢中。
可當年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趴伏在玫瑰下的貓,如今卻已是能輕松打開玫瑰園的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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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景安恍惚的視線開始聚焦。
強盜溫柔的笑臉出現在眼前,鼻子和嘴巴濕漉漉的,他彎着眼睛,将最後一點露水哺喂,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臉,低聲道:
“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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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臉,“對不起,沒忍住。”
一股風傳來,發絲微動。
‘啪’
冷白色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紅,景安的手被擒住,他将被打偏的臉轉回來,眼睛閃着幽光。
她又碰到那枚溫熱的銀釘,像玩兒小珠子一樣在指腹不停滾動到這時,景安終于理解了李藝姝一直罵的那句死變态的含金量。
“..你...真是....”
松開牙齒,眼角潮紅的人眯着眼輕嗅她的手腕,緩緩把她的手貼在被打的那側臉上。
剛剛那一巴掌打過來,好像疼,又好像不疼。
唐玉委屈地埋進她的頸窩,聲音粘稠的像拉絲的糖漿,“景安,我難受。”
..........
第二天醒來時,景安被男人像抱枕一樣抱在懷中,他的呼吸平緩,還沒醒來。
早晨,房間裡極靜。
她望着天花闆,上面裝了一台方形吊燈,視線就繞着方形的輪廓來回轉悠,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無法驅散昨晚留在腦海裡的景象。
景安無奈閉着眼晃了晃。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忘不掉。
“嗯....景安...”
慵懶的聲線從耳邊響起,離得極近,她縮了下脖子,掙了掙唐玉環繞的手臂。
“松開。”
出聲後才發現自己也啞的不行,景安抿着唇,察覺他反而收的更緊,毛茸茸的頭在肩頸蹭了會,烙下幾個輕吻。
下一秒,景安渾身一震,像炸了毛,立刻抓住他的手。
“你幹嘛!”
粗糙按在嬌柔的皮膚上,唐玉問:“疼不疼?”
他的瞳孔黑漆漆的,剛睡醒加重了霧氣,景安看不懂他在想什麼,倔強地将臉側到另一邊。
“不疼。”
一秒後,她低聲道:“就是有點...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
........
‘啪’
強盜又被打了。
但他并不生氣,自己吃了人家的東西,被打一打又如何?
更何況這一巴掌隻是有些麻,完全算不上痛。
用尚還濕潤的手摸了下臉,他看着她的眼睛,興奮建議道:“要不再打一下?”
........
浴室水聲很大,景安已經洗漱完,穿好衣服縮在沙發上。
她皺着臉,眉頭壓低,不斷切換電視頻道,電視聲音開的很大,又不能太大,這樣會吵到其他房間的客人。
可又不能開的太小,這樣的音量完全擋不住浴室的聲音。
景安竟然想,這酒店房間怎麼這麼小,小到浴室裡任何聲音外面都聽得見。
不斷按動的手指停下,她将遙控器扔在茶幾上,蹭地站起來,走到散發着暖光的玻璃門前。
磨砂質感的玻璃,裡面衛浴分離,雖然看不清裡面的動作,但聲音完全阻擋不住。
她握着拳頭想要敲門,但又覺得這樣做會變成他的興奮劑。
沒錯,景安已經徹底認清這個人了。
她瞪着玻璃門,咬住拇指原地踱步。
水聲嘩嘩響,除此之外,還有一道纏綿的、熟悉的聲音。
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她不斷想,他是後來變成這樣還是以前就是這樣?
好不容易有點安靜下來的思緒,又被裡面突然變大的聲音攪亂。
想不出來!
‘砰砰砰’
“唐玉!你聲音小點。”
水聲消失,她好像聽見裡面的淋浴門被打開,一道模糊的影子離磨砂玻璃越來越近。
景安不住後退,明明隔着門,那股熱氣卻好像全部撲到身上了。
濕哒哒的。
“...景安,我出不來....”
又是那種委屈的聲音,景安疑惑地看了眼門把手,“這裡好像沒有上鎖吧?”
她試探性地擰了一下,‘咯哒’一聲,最後一道磨砂玻璃門開了。
霧氣飄出來的這一瞬間,景安腦子裡閃過很多不同的唐玉。
有高中他無數次的高冷驕矜,偶爾的純然溫柔,也有七年後他對自己的下跪哀求,在别人面前的陰狠冷漠.....
昨晚和今早的視線都太暗了,他的表情藏在背光的陰影裡,隻有眼睛閃動着興奮的光芒。
而現在,徹底敞開的門中,他圍着浴巾,濕透的頭發披在腦後,表情有些委屈。
唐玉走出來,一把抱起傻住的景安,坐到沙發上。
“景安......”
唐玉緊緊抱着她,聲音纏綿悱恻,“你幫幫我。”
莫名其妙的,景安想起了那天自己給發燒的他物理降溫,她當時裹着帕子,非禮勿視,像個機器人用毛巾擦他滾燙的皮膚。
那...和現在有什麼區别?
空氣又開始升溫,明明是幹燥的室内,景安卻感覺要下雨。
那種許久未收獲甘霖的天氣,突然要降下的一場大雨。
悶,潮。
空氣粘稠,呼吸也變得困難。
雷聲隆隆,大地在震顫的聲音中晃動,悶熱的風刮過耳朵。不知過了多久,景安的手上拿出現了水滴,下雨了。
她和一起躲雨的人緊緊貼着,彼此的身體因為緊張汗濕,她聽到胸腔裡快速的、沉悶的跳動。
房間内安安靜靜的,隻有兩道不同卻來自同一個方向的呼吸以及心跳。隔着骨頭和血肉,兩顆心跳頻率相同,仿佛融為一體。
起來後的澡又白洗了,景安給姚雙發了單獨返程的消息後,唐玉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給她買了一套新衣服。
收拾完,景安綁好頭發,看見姚雙回複:ok。
唐玉斜斜坐在剛剛的沙發上,笑眯眯地撐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打理好的頭發一絲不苟,雪白的襯衣,深黑色的大衣,亮到反光皮鞋。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現在開車去餐廳,剛好吃午飯。”
行李已經整理好,景安謹慎地掀開被子,沒發現什麼可疑痕迹,又走到沙發旁,踢了皮鞋一腳。
“起開。”
唐玉老實站好,靜靜看着她在沙發上巡視。
檢查了幾遍,确實也沒有憂心的東西,景安松了口氣。
“走吧。”
出門前,景安不放心道:“不會有攝像頭吧?”
“不會的。”
拉着她的手,唐玉關上了房門,笑容很溫柔。
這間房在走廊盡頭,唯一的‘鄰居’就是唐玉開的房間。幫景安關上車門,唐玉放好行李,打開手機。
發送消息,屏幕光在冰冷的眼裡一閃而過,他回到駕駛座。
趁着景安看手機的空檔,唐玉拿出口袋裡被暴力拆解的幾個攝像頭,順手丢進扶手下的空間内。
車燈開啟,流暢的車身從空曠的地下停車場緩慢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