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心慌在大會上被驗證了。
姚雙宣布的升職人選,竟然是一個存在感極低的女生。
工作能力一般,從不加班,從不表現,甚至有點遊離于團隊之外。
荒謬。
這是程秋當時唯一的想法。
會議解散,那個女生懶洋洋的留在座位上,從後方經過的程秋,發現她的手機界面從遊戲切換至聊天框。
不知道是她在大會上打遊戲令程秋驚訝,還是她聊天的對象是肖經理更讓她驚訝。
但當放慢步伐,看清女生輸入的疊詞稱呼後,程秋感覺一道天雷直接将自己劈成了灰燼。
——姑姑。
女生這樣稱呼肖經理。
荒謬。
程秋夾着做滿筆記的會議本,飛快下樓,終于趕在景安之前回到辦公室。
她在門口堵住她,質問:“你男朋友呢?他怎麼不給你開後門?他職位不是比肖...那個誰高嗎?”
“這裡有攝像頭。”
程秋卻不管不顧,語氣有些崩潰,“那又如何?你說啊?為什麼不是你?”
.........
“我年底離職。”景安平靜道。
“離職?”程秋重複,有點難以置信。
“就因為升職的人不是你,你就要離職?”
景安看了程秋一眼,表情難以言喻,推開橫在面前的手臂。
“你等等!”
其他同事陸陸續續下來了,程秋指着樓梯間,“我們過去聊聊。”
但對方沒理她,直接回到了工位上。
顧忌其他人在,程秋有再多疑問也不好直接說,她氣沖沖地坐下,打開手機噼裡啪啦發消息。
我是程秋:你為什麼離職?是不是上面有什麼消息?
我是程秋:回我!
我是程秋:你說話啊??那個真正走後門的人要上位了,咱們倆都沒選上,前面鬧得那麼大,不會被針對嗎?
我是程秋:老實說,你是不是要去總部了?
一頓發送,對面一個字都沒回複。
程秋伸長脖子,也隻能看見對面冷淡的眉眼。
下班前,她早早收拾好包準備和景安一起走,結果被姚雙喊過去說工作的事情。
好不容易說完,景安已經上電梯了,程秋追上去,這一次對方沒有等她。
她用力跺了下腳,按動旁邊的電梯。
快過年了,大樓挂上了喜慶的裝飾,外面的樹梢上也挂了彩燈和燈籠。
“景安!”
程秋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跑這麼快,她感覺自己一整天都匆匆忙忙的。
眼看又要追不上,對方卻在這聲呼喚後停下了腳步。
“你....你是聾子嗎?”程秋撐着腹部艱難喘氣,“我喊了你那麼多聲。”
喘氣太着急,吸進冷空氣又開始咳嗽,她捂着嘴,聽見一直沒開口的人輕聲道:“程秋,我不欠你什麼了。”
雪花落在眼皮上,程秋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你說什麼?”
呼出一口霧氣,景安眺望着夜幕下閃爍的小彩燈。
又是一年即将過去。
“我很感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這麼多年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謝謝你。”
程秋聽見後卻覺得更加奇怪了,她忍不住揉搓有些凍紅的手,眼神不敢直視對方。
“我離職是因為,我發現一直走的這條路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這些年我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現在,我要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這麼冷的天,程秋裝扮精緻,穿着白色毛領和冬季的長裙,即便裡面配了保暖的襪子,也在離開室内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被凍的鼻頭通紅。
“程秋,你肯定覺得我很奇怪,怎麼會突然和你說這些。”
景安脫掉手套,塞到程秋冷的幾乎僵硬的手中。
“因為我曾經把你當成我的朋友。”
手套是程秋買都不會買的純黑色簡約款,但是握着卻很暖和。
手套的主人走到路燈下,和撐着傘的男子牽手離開。兩人的背影在缥缈的大雪裡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小公主,今年過年回家嗎?”
電話裡,父母訴絮絮叨叨訴說着對她的思念。
“兩年沒回來了,不知道瘦了沒有,小公主,回來看看爸爸媽媽吧。”
“我們很想你。”
“順便帶紫怡一起回來,她媽媽也念得很。”
........
程秋呆呆地抓着手套,從得知要升職就開始躁動的血火慢慢變涼。
她站在開了暖氣的大樓内,突然打了個哆嗦。
雪不停下着,落在傘面上沒什麼聲音。
景安的手被唐玉握住放在他兜裡,兩雙腳呈相同的頻率,踩下不同大小的腳印。
“唐玉,你過年要回陸家嗎?”景安問。
他偏頭看她,“你呢?想和我一起過嗎?”
那種莫名的擔子從肩上甩下去後,景安身上散發着一種怎麼都無所謂的氣息。
“看情況吧,可能會回淮甯。”
唐玉眼神一變,“回淮甯?”
“嗯,好多年沒回去了。”
時光流逝的這幾年,唐玉比以前知道了更多的東西。
他掀開大衣,一把将景安裹進懷裡,下巴靠着她冰涼的發絲,說道:“想回就回吧,我會找時間去看你的。”
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景安的手背,唐玉近乎低喃:“景安,再給我一點時間...”
以為他是在說讓自己在淮甯等他,景安将臉埋進他光滑的絲綢襯衣上,嗅着香氣。
“我知道了。”
進了家門,景安換掉鞋子。
“有件事情我想問好久了,但是你一直沒告訴過我。”
剛挂好大衣的男人回過身,眼神疑惑,“什麼?”
她走過去,揪起他的襯衫,聳聳鼻子,“就是這股味道。”
“我第一次見你就聞到了。”
唐玉自己聞了一下,“可能是衣服上噴的香水吧。”
“是嗎?”她伸出手,“把香水拿出來給我聞一下。”
二樓房間的布局和一樓是一樣的,不過軟裝色調整體是黑白灰,和他年少時在淮甯的房間相差甚大。
窗簾靜靜垂落在兩側,夜晚散發的微光落進來,有些過于冷清。
開了燈,唐玉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香水遞給景安。
“隻有這個。”
景安噴了一泵在空氣裡,就是很常見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不對。”
她的神情真的好嚴肅,像在做什麼對比實驗。
唐玉壓下翹起的唇角,将身體湊過去。
“那你再聞聞。”
那股玫瑰花和無花果的味道在體溫的催化下,更加濃郁了。
胸口不斷遊移的呼吸噴灑着,唐玉眼神逐漸變暗,一動不動,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扯來扯去。
“你沒有噴其他香水?”
“沒有。”
“那你買來的衣服上會自帶香味嗎?”
“也許吧。”他又補充,“但我高中可并沒穿這些衣服。”
“你的沐浴露是什麼味道的?”
“嗯....高中的不記得,家裡的日用品都是阿姨負責采購的,好像和你的是同一種味道?”
一雙手摸到景安後腰,往懷中用力一按,他低下頭,“至于現在的,你等會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