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東華分局的警車緩緩駛入合意村,尖銳的警笛聲在狹窄的巷道中漸漸消散。這片城中村改造後的安置房區錯綜複雜,警車費了好大勁才找到路。樓道太窄,幾名警員不得不将設備一件件擡上樓,狹窄的空間裡彌漫着一股無法忽視的壓抑感。
沈放和任莫言走進302房間,腐臭的氣味撲面而來,混雜着潮濕和黴味,讓空氣變得更加沉悶。房間狹小,陳設簡陋,一室一廳的空間裡充斥着破敗的壓抑感。
沈放環顧四周,目光冷靜銳利。他的視線在房間内掃過,停留在梳妝台上。那裡堆滿了化妝品和香水,奢華得與房間的破舊格格不入。
沈放皺眉,轉頭看向身後的警員:“身份證和手機找到了嗎?”
一名年輕警員搖搖頭:“沒有。錢包也沒發現,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
“帶走随身物品,是為了拖延身份确認。”沈放冷靜地說道,目光再次掃過梳妝台旁的地闆。他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用手電筒照向地面。
昏暗的光線下,一枚被踩扁的口紅映入眼簾,膏體斷裂處還沾着幾根細微的毛發。
“放哥,别動!”任莫言突然伸手攔住沈放,彎腰仔細看了眼那枚口紅,啧啧感歎道,“這可是個名牌,價格也不便宜。兇手踩壞了它,估計不少錢打了水漂。”
沈放瞥了他一眼,冷聲說道:“給我證物袋。”
任莫言撇撇嘴,将證物袋遞過來,語氣卻依舊輕快:“看出來了,這位死者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她的化妝品都是大牌,不像是随便買來湊合的。”
沈放沒有理會任莫言的話,而是用鑷子将口紅放進證物袋裡,封好遞給一旁的技術員。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掃過房間,沉聲說道:“兇手對這個房間很熟悉,不是偶然作案。他知道她的生活習慣,也知道帶走什麼東西能延緩我們找到線索。”
任莫言靠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說道:“放哥,兇手熟悉她不奇怪,但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個住破出租屋的女孩,化妝品香水堪比大戶人家。她靠什麼維持這種消費?”
“不是她的錢。”沈放低聲說道,目光轉向梳妝台上的幾張賬單,“她在花别人的錢,可能和她的死亡有關。”
沈放拿起桌上的相框,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照片中的陳雨欣化着濃重的妝容,煙熏眼影上挑,嘴唇塗着鮮豔的正紅色。那種妖豔的感覺與她學生證上素淨溫婉的樣子判若兩人,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像是換了個身份。”沈放低聲自語,将相框放回原處,眉頭微微皺起。
任莫言彎腰靠近梳妝台,随手拿起一瓶粉底液,看了眼底部的标價,吹了聲口哨:“放哥,這粉底液可不便宜,大幾百一瓶。還有這些——”他手指輕輕滑過梳妝台上的化妝品,目光落在幾支金色包裝的口紅上,“這些大牌産品,一支也得三位數起步。”
沈放沒接話,伸手拉開梳妝台的抽屜,目光掃過裡面整齊碼放的彩妝産品:眼影盤、口紅、睫毛膏……每一樣看起來都極其講究,與這間破舊出租屋格格不入。
“這些化妝品,”任莫言拿起一盒眼影,輕輕掂量了一下,“不是住這種地方的人會用的。這姑娘,恐怕不是單靠自己在養活她的生活方式。”
沈放擡眼掃了他一眼,眼神依舊冷靜。他沒接話,而是伸手探向梳妝台的一角,發現一隻紅絲絨的盒子。他打開盒子,發現裡面躺着一對閃亮的鑽石耳釘。
任莫言立刻湊過來,拿起耳釘對着窗外透進來的光仔細端詳了一番,啧啧感歎:“這耳釘應該是真的,不便宜。這位陳雨欣,隐藏得挺深啊。”
沈放将耳釘重新放回盒中,輕輕合上,目光卻沒有離開梳妝台。他看着那些昂貴的化妝品、那對鑽石耳釘,以及相框裡那張仿佛帶着面具的照片,眉宇間浮現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死因初步判斷是機械性窒息,頸部勒痕明顯。”崔鑫法醫走過來,手裡拿着記錄闆,摘下手套接着說道,“死亡時間大概在二月十五号左右。現場雖然有掙紮痕迹,但并不明顯。屍體需要帶回去進一步解剖。”
“她掙紮的力度不大。”沈放若有所思,輕聲補充,“說明兇手和她的關系不一般。她可能沒有防備。”
“死者身份确認了嗎?”沈放擡頭問,同時走向窗台。窗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但灰中卻清晰可見一道拖拽的痕迹,仿佛有什麼人碰過這裡。
一旁的任莫言也湊了過來,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台,挑眉說道:“這痕迹挺新,像是有人試圖從窗台探出身子。會不會是兇手留下的?”
沈放沒有回答,隻是用手電筒仔細照着窗台的邊緣。他指了指一個輕微凹陷的地方:“這裡有個指紋印記,讓技術科的來取樣。”
“放哥,這案子有點意思。”任莫言咧嘴笑着,随即又若有所思地說道,“陳雨欣這個人,生活明顯分裂。化妝品、耳釘,還有那張照片,都在提示她過着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會不會和她的死有關?”
沈放直起身,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裡的淩亂擺設,語氣平靜卻透着壓迫感:“她的秘密,不止這些。”
“陳雨欣,二十三歲,外語大學研究生在讀,西南人。”李飛翻着手中的資料說道,語氣帶着一絲凝重,“這是她的學生證。根據房東提供的信息,她去年8月底租的房,應該是剛開學的時候,一個人住。”
沈放接過學生證,低頭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帶着些許學生特有的青澀與朝氣。然而,床上的屍體卻截然不同。女孩側躺着,姿勢看起來像是熟睡,但身體僵硬扭曲,皮膚呈現出灰敗的顔色,仿佛這間屋子裡所有的溫度都已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