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碎光深淵 4
醫院走廊裡消毒水的氣味依舊刺鼻，林星澈坐在塑料椅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機屏幕。銀行卡上那串數字讓她心裡五味雜陳——這筆錢來得太突然，卻又剛好夠父親做手術。她知道這是沈放的手筆，可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林小姐，"醫生從診室裡出來，臉上帶着笑意，"檢查結果不錯，可以安排手術了。"
她點點頭，看着面前的表格卻遲遲下不了筆。筆尖停在"學曆"那欄，她在想是不是該先辦休學，這樣就能專心打工還債。畢竟，她不想這筆錢成為永遠還不清的人情。
掏出手機，她又一次撥通那個熟悉的号碼。依然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已經整整三天了。
自從那天他說會幫她，第二天卡裡就多了這筆錢。可沈放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所有聯系方式都像被人斬斷。她看着新聞裡說警方在城郊繳獲了個大型販毒團夥，有警員受傷，可她打聽不到具體是誰。每次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就像被人攥住一樣疼。
"沈放，你他媽到底跑哪去了？"她低聲罵道，聲音卻是抖的。這個平時闆着臉的家夥，難道不知道人間蒸發這種事最讓人擔心嗎？
護士站的電話響起，走廊上人來人往。林星澈盯着休學申請表發呆，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個月光朦胧的夜晚。他站在窗前的樣子，說"沒人該讓你孤身一人面對"時的表情，還有那雙總是冷淡的眼睛裡，藏着的那一絲她讀不懂的溫柔。
"真是個混蛋。"她嘟囔着，把休學申請表折了又展，展了又折。
窗外的秋陽透進來，在地上灑下一片斑駁。她打開手機，盯着沈放的号碼發呆。昨天電視上看到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繳獲現場警燈閃爍，還有那個被擡上救護車的不明身份的傷者。
"喂，沈放。"她對着語音信箱說道，聲音有點啞，"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說過不讓我一個人扛，結果自己倒好，玩起人間蒸發來了。"
窗外警笛長鳴，林星澈的心跟着顫了一下。這些天但凡聽到警車聲，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個一臉嚴肅的警察。他表面冷得像冰，心裡卻暖得要命，說着要陪她一起面對，現在卻連他是否平安都不知道。
"你最好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她看着窗外呢喃道，"要是敢出事，我饒不了你。"挂斷電話，林星澈深吸一口氣。透過醫院的窗戶，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在等一個解釋，一個回應，又或者僅僅是在等那個人的歸來。
窗外的樹影婆娑，秋風吹起幾片落葉。不知道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那個逃離的人是否也在看着同樣的風景，想着同樣的心事。
醫院走廊裡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眼睛發澀。林星澈抱着父親的住院資料準備去護士站，一擡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急診室方向走來——任莫言。
"莫言哥！"她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
任莫言轉身看見她，表情明顯僵了一下："星星？你怎麼在這兒？"
"沈放人呢？"她開門見山，手指不自覺地揪着衣角，"他這些天到底去哪了？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着，他......"
任莫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趕緊擠出個笑："他最近，呃，有點忙。"
這支支吾吾的樣子讓林星澈心裡一沉："忙什麼？是不是出事了？"她的聲音陡然提高，吓得路過的病人紛紛側目。
任莫言歎了口氣，把她拉到走廊拐角："别急。他就是受了點傷，在住院。"
"住院？"林星澈猛地攥住任莫言的袖子，指節發白，"就是那天的販毒案？他傷得重不重？"
"跟嫌疑人交火的時候被彈片擦到了腿。"任莫言看她臉色發白，趕緊安慰，"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傷口有點感染。這死要面子的家夥非說不用告訴任何人。"
林星澈松開手，心卻跳得更厲害了。她想起新聞裡那個被擡上救護車的身影——果然是他。這個混蛋，裝什麼硬漢。
"他在哪個病房？"她咬着嘴唇問。
任莫言遲疑了一下，目光在她臉上打量，最後還是開口："住院部五樓，507。不過......"
不等他說完，林星澈已經轉身沖向電梯。任莫言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掏出手機："你讓我瞞着的人，馬上就要去收拾你了。"
站在電梯裡，林星澈死死盯着緩慢上升的樓層數字。她氣得牙癢癢，這個口口聲聲說要陪她的人，轉頭就把自己藏得比誰都深。要不是遇到任莫言，她現在還蒙在鼓裡。
"沈放，"她在心裡恨恨地念叨，"你最好祈禱傷得夠重，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可這話在心裡轉了一圈，最後全變成了擔心。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五樓，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出去。
初冬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病房，将影子拉得很長。林星澈推開門，差點被滿地的紗布和藥品絆倒。沈放躺在病床上，左腿纏着厚厚的繃帶，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緊鎖着。
"就知道你這個人肯定這樣。"她小聲嘀咕着，蹲下收拾散落的紗布。床頭櫃上的藥瓶東倒西歪，桌面落了層灰，看得她直皺眉。
她擰了條熱毛巾，輕手輕腳地收拾着病房。等把周圍收拾幹淨，她蹲在床邊給沈放擦臉。他眉間的褶皺像刻上去的似的，連睡着了都不肯松懈。
"你這個混蛋......"林星澈盯着他蒼白的臉，聲音又氣又心疼，"自己都躺這兒了，還逞什麼能。"
她的聲音很輕，但還是驚動了沈放。他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看清是她時明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