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岩輕輕合上手中的文件，目光沉穩，語氣一貫冷靜："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你的賬戶問題應該不是近期才出現的。"

林星澈緩緩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着桌面，微微颔首，語氣平穩："不止是這一段時間啊，至少，從這個賬戶開設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有問題了。"

趙岩微微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林星澈輕輕吐了口氣，目光冷靜地看着桌上的文件："既然開戶信息裡填寫的是我的地址，那按照美國銀行的規定，都會銀行理應在開戶後，向我的住址郵寄對賬單，或者至少有開戶确認函，甚至是信用額度變更、賬戶年審等相關通知。"

她頓了頓，手指緩緩劃過文件的邊緣，眼神微冷："可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一份來自都會銀行的紙質賬單或電話。"

趙岩目光微微一沉，沉思片刻，緩緩點頭："……你确定？"

"當然。"林星澈輕輕笑了一聲，目光意味深長："電子賬單可以解釋，畢竟很多人都選擇在線管理賬戶，不收紙質賬單。但你應該清楚，美國的銀行仍然會郵寄至少一封開戶确認信或年度對賬單到注冊地址，除非客戶主動選擇拒收紙質文件。"

趙岩的指尖輕輕敲着桌面，沉吟了一瞬，開口道："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你的住址一直沒變過，理論上，你一定會收到都會銀行的信件。"

林星澈點頭，眸色微沉："可我從來沒有收到過。"

她緩緩擡眸，目光冷靜："這意味着兩種可能。第一，銀行内部有人操作，直接将所有寄往我住址的信件截留，确保我不會察覺到這個賬戶的存在。第二，有人在我家蹲點，長期監視并攔截寄到我地址的郵件。"

趙岩微微皺眉，手指輕輕摩挲着桌面，眸色深了幾分："第二種可能...意味着這個局不僅僅是金融層面的問題，而是有人長期盯着你。"

林星澈輕輕笑了一下，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趙隊，你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隻是一場普通的金融操作嗎？"

趙岩微微挑眉，笑了一下，聲音平穩而透着一絲意味深長的試探："你确定你願意查到底嗎？"

林星澈微微一笑，眼神冷靜而笃定："趙隊，我還有别的選擇嗎？"

空氣再次沉默了幾秒，趙岩輕輕笑了一下，眼神銳利："沒有。"

趙岩剛合上文件，審訊室的門被推開，技偵的人員快步走了進來，手裡拿着兩份材料，一份是筆迹鑒定結果，另一份則是一份追蹤到的短信記錄報告。

"趙隊，筆迹鑒定結果出來了。"技偵人員将文件遞給趙岩，語氣簡潔，"我們比對了她過去在雲來集團的合同簽名、紐約銀行的開戶記錄，以及這份授權書，确認筆迹不符，不是同一人所簽。"

趙岩眸色一沉，接過文件翻閱，片刻後合上，神色冷靜地道："還有别的？"

技偵人員頓了頓，擡眼看向林星澈，神色有些複雜，随後緩緩道："我們追蹤了她的海外通訊記錄，發現了一些……特别的東西。"

技偵人員擡眼看了趙岩一眼，語氣複雜："這些短信，過去幾年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送一次，全部都是由林小姐的海外号碼發往同一個國内手機号。"

趙岩眉頭微微皺起，追問道："這個手機号是誰的？"

技偵人員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這個号碼的登記人……是林星澈本人。"

趙岩看着資料，突然用手捂住嘴，看樣子是在想笑又不敢笑，過了好一會說道："還有，我們發現這些年你還有一個國内的手機号。一直在接收短信。短信的内容..."

林星澈突然大驚失色："别念……"但是已經晚了，趙岩念了出來。

"2019年8月7日，12點05。沈放，我不知道這麼多年到底過得怎麼樣，但還是想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空氣瞬間安靜得可怕，時間仿佛停滞。

林星澈沉默了一秒，随後毫無預兆地低下頭，一手扶住額頭，整個人仿佛被社死現場吞沒，連耳朵都紅了一點。

與此同時，坐在觀察窗外的沈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也毫無預兆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趙岩看着這一幕，微微挑眉，語氣平靜："……所以，你們誰來解釋一下？"

社死現場，正式開啟。

林星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下手，眉頭緊皺，咬了咬牙，表情複雜得像是被自己蠢哭了，她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沉重，像是生無可戀地認罪一樣緩緩開口："趙隊，這件事……能不能當作沒發生過？"

趙岩沉默了一秒，眼神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随後語氣冷靜："不能。"他頓了頓，目光掃向觀察窗外的沈放，嘴角輕微上揚，語氣帶着幾分戲谑："但是如果是私人恩怨，我覺得可以讓沈放來讨論一下。"

沈放深吸了一口氣，死死按着額頭，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極其複雜的表情。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短信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這五年裡錯過了什麼。

常誠憋着笑，半天才憋出一句："沈隊，要不，你也解釋一下？"

沈放的眼神仿佛已經放棄掙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過了幾秒，才緩緩吐出四個字："閉嘴。"

沈放推門走進，目光沉靜，看向林星澈。

林星澈看着他進來，眼神微微一沉，語氣似笑非笑："趙隊，你們現在連私人短信都要查？"

趙岩終于露出一點難得的笑容："這證明了一件事，你和沈放這些年沒有任何聯系。"

林星澈輕嗤一聲，目光冷淡，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語氣平靜："是啊。"

她緩緩偏頭，看向沈放，眼神淡然："你都知道了。"她頓了頓，目光一寸一寸地看進他的眼睛："但我沒想到，原來是我一直在對空氣說話。"

她的每一條短信，都在被送達，但從未被看過。

沈放看着她，嗓音低沉："我沒看到過。"

林星澈輕輕吐出一口氣，垂眸看着桌面，指尖緩緩敲擊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頭。她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沈放，有些事，不是因為你刻意忽略了，它就不會存在。"

沈放指尖微微收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聲音低緩："這回我知道了。"

她緩緩擡起頭，眼神直直地望進他的眸子裡，帶着一絲探究，又帶着一絲疏離："沈放，你有沒有想過，要不是今天，你是不是永遠都不知道？"

沈放喉結微動，指尖在桌面上緩緩摩挲，聲音低沉："如果沒有今天，我可能...真的不知道。"他頓了頓，目光沉了幾分，嗓音平緩，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自嘲："但就算我知道了，十二年已經過去了。"

林星澈眼神一頓，笑意淡了幾分，意味不明地輕聲道："對啊，十二年了。"

十二年，漫長到足夠讓一個人徹底放下，也足夠讓一個人記住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