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發了瘋的樣子,她沒見過,但是她不後悔。
終于,連戰好像瘋過頭了,腦子一瞬間清醒,瞧見她這個模樣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爬在地上在廢墟裡翻手機,給安娜打電話,說叫醫生,快他媽的叫醫生。
深更半夜,安娜還在被窩裡,她第一次聽到連戰的聲音如此慌亂、焦急與絕望。
她問了地址,立馬驅車趕來。
她到達錦繡小區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人了,防盜門大開,裡面狼藉一片,還有血,很多血,沙發上的布藝都被染透了。
她再給連戰打電話,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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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醫院急診科,是連戰開車把陳穩送過來的,他喝了那麼多酒,一步三晃,一路上闖了無數的紅燈,引發了無數路人斥罵報警。
在陳穩被送進急救室裡的時候,警察也随之而來,測了連戰血液裡的酒精含量,每一百毫升血液裡含有兩百多克酒精,遠遠超過了醉酒駕駛的标準含量。
醫生見他面色潮紅,摸他脈搏,心跳巨快,忙叫護士過來給他夾指脈氧測血壓,他嫌煩揮了一下手,剛好打到一旁站立的警察,然後就被強制戴上了手铐。
安娜趕過來的時候正是這樣一副混亂的場面,她連忙打電話搖人,跟連戰說:“要不您先過去?這裡我看着,不會有什麼事,我給張局長打過電話了。”
連戰揮開說:“讓他們滾蛋,我哪兒都不去!”
安娜隻得又聯系人,到處給人說好話,在場的幾個警察也被說動了,并且接到了上級打來的電話,于是最終也不了了之,隻是在回去的路上大罵,說這世道,有錢真是可以他媽的為所欲為,這是沒出人命,如果真出了人命怎麼辦呢?!
醫院裡面有人在拍攝,安娜又打電話聯系公司的公關部,讓他們時刻注意網上動靜,随時準備删帖。
隻打電話還沒用,既然用了人家就得給人送去實際的好處,不然你再怎麼位高權重,人家該不出力還是不出力,她又聯系秘書室,讓他們緊急處理。
連戰這是醉駕,處理不好,影響到紅瑞的股價,大家一塊兒玩完。
大半夜裡,紅瑞不少員工都被這個老總一把手秘書給喊了起來,但誰也不敢說什麼,隻是邊從床上爬起,嘴裡邊嘟嘟囔囔,罵資本家都是吸血的,當了一天牛馬,晚上睡覺也讓人不得安生。
安和醫院的院長,一大把年紀也從床上爬起來,及時趕到,叫來首診的醫生,親自查問。
得到的結果:鼻骨骨折;鼻出血;皮下血腫,肋骨骨折;□□撕裂傷……
妥妥的家暴啊,這是。
處理好這些傷勢,陳穩被送進了病房之後,連戰才敢進去看,一個小人兒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靜靜地合着眼,纖薄的身子渾身是傷,尤其是脖子那裡,紅色的掐痕格外明顯。
他坐在她床邊,握住她的手哭。
盡管已經是後半夜,連家人還是連夜趕來了,谷陽一看,吓得臉色慘白,不相信這是自家兒子下的手。
她一掌又一掌扇過去,痛心斥罵:“她是你妹妹,不是你的仇人!她怎麼着你了,啊,你下這麼重的手打她?!”
“你怎麼不幹脆把她打死算了,也打死我!”
“真是反了你了……”
連家老爺子和連定國也知道了,連戰被叫走,在書房裡交代了一晚,也跪了一晚。
家裡人連連歎氣,直言孽債,而後就都不說話了。
第二天一早,連戰去醫院照顧陳穩,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陳穩轉醒,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記挂的卻是周行森。
她怕連戰去傷害他。
她記得昏迷之前,連戰總說要殺了他。
他做得出來,他做得出來的。
連戰能把公司搞那麼大,靠的可不止是連家的背景與他本人過人的野性與智慧,還有血腥的手段。
連戰送她來的醫院正是安和,這裡的醫生與護士大都是她的熟人,于是流言一時間甚嚣塵上,都說她被家暴了。
冉露過來看,連戰不讓進,周行森過來看,也被門口的保镖攔住了。
連戰正坐在床頭削蘋果,外頭吵鬧,進來一個小護士說,周醫生跟保镖幹起來了。
連戰看了陳穩一眼,見她眼神不對,便叫人把周行森放了進來。
周行森一身戾氣,進屋就罵,指着連戰的鼻子說:“你他媽幹的?”
連戰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但并沒多話。
一個小子,還不夠格來教訓他。
陳穩怕連戰記仇,趕忙圓場,說:“你怎麼來了?科裡不忙嗎?你給我請個假,跟主任說一聲。”
周行森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請個屁的假,全醫院裡誰還不知道,你他媽差點死在急救室了!”
連戰把刀往蘋果上一插,臉黑得能滴出墨來。“沒完了?看夠了吧,出去。”
周行森不幹,陳穩咳嗽一聲,給他使眼色。
周行森狠狠瞪了連戰一眼,走了。
連戰看着他們之間眉來眼去,心裡一股火又蹭蹭往上升。
他按壓着怒氣問:“你真喜歡他?”
陳穩沉默了一下,點頭看他。
連戰半晌沒動靜,陳穩心裡正忐忑,他突然說:“行。”
語氣平靜,像談論今天中午吃什麼一樣。
陳穩一愣,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同意了,探頭問:“你說真的?”
“你再問就是假的了。”
陳穩見他表情不對,嘶嘶抽痛,吓得連戰站起來忙叫醫生,“怎麼了?哪裡疼?鼻梁?”
陳穩見他焦急的模樣,笑了:“不疼,吓你的。”
連戰卻沒像以前一樣跟她玩笑,低頭幫她掖了掖被子,低落說:“對不起。”
高大的身軀好像一下子塌架了。
陳穩看不得他這樣,輕輕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說:“沒事的,我真是吓你的,不疼了。”
連戰閉眼捏了捏山根,眼眶酸得生怕在她面前哭出來,他輕言說:“餓了沒有?張媽剛送了飯來,你在睡,就沒叫你。”
陳穩點頭。
她不太餓,但連戰看起來不好。
連戰打開保溫盒,一口一口吹涼了才喂。
陳穩一口一口吃着。
谷陽就站在門外,看着這幅場景,連連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