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格沃茨、在整個魔法界,假使随便抓住一個人問他,神秘人最大的敵人是誰,大概會得到兩個不同的答案。
誠然,十五年前,一度“殺死”了神秘人的是個才一歲左右的嬰兒,人們稱呼他為“大難不死的男孩”、“救世主”,就算十多年後,神秘人東山再起、他的信徒們重新回歸到他的身邊,人們也都認為他應該是對抗神秘人的領袖人之一。
另一位領袖者是鄧布利多,而在領袖人之一“救世主”眼中看來,鄧布利多要比他強大得多、也有影響力得多,而且主要有鄧布利多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是黛娜從波特口中聽到的原話,雖然兩人當時不過是在閑談,但不光是他,也不光是她,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隻要鄧布利多還在,霍格沃茨就是神秘人永遠也不敢碰觸的地方,可以算是全英國最安全的地方。
從這個層面上來講,神秘人最大、也是他最畏懼的敵人,是阿不思·鄧布利多。
但到了現在,人們還能寄予希望、希望其能打敗神秘人的唯一人選,隻能是哈利·波特。
——在幾天前,他們的校長從塔樓上墜落,等到其他所有人發現并圍過去時,隻剩下了一具肢體因為從高空摔落而扭曲的屍體。
當代最偉大的巫師永遠地離開了霍格沃茨,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霍格沃茨特快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出發了,”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背後響起,黛娜聞聲轉過身去,看到了赫敏的身影,“我還以為你不會在這裡發呆浪費時間。”
赫敏的臉色不太好看,那是一種經曆了很多事情以後發自内心打不起精神的疲憊,看着她眼底下的黑色,黛娜清楚地知道她這幾天肯定都沒有睡好。事實上不僅是她,黛娜自己、乃至霍格沃茨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
黛娜又想起她的青梅竹馬,德拉科之前也是這樣,這整個學年恐怕都是被神秘人所委派的任務而折磨着,能安然入眠的夜晚恐怕少之又少。
不過現在想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了。
她餘光瞥向窗外。
鄧布利多死去的那個午夜,德拉科和斯内普、以及那些被引進學校裡的食死徒,他們大概就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
“你不也是一樣嗎,”黛娜想笑一下,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猜到我會到這個地方來了?”
赫敏“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恐怕她們連個人現在都需要一段短暫的安靜的時間。
黛娜還記得就在一年前,她同樣是站在這裡,而赫敏從波特的活點地圖那裡看見了她的名字後找過來。那時候整個城堡都因為不再受烏姆裡奇的控制而洋溢着快活的氣氛,窗外就和現在一樣是最美麗的夏日風景,陽光溫暖得足以透過窗戶讓人感受到它的暖意。但人的心情卻大不一樣了,從那時的輕松愉快,到現在連陽光都在嘲笑着的陰郁。
他們剛剛才參加完鄧布利多的葬禮。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有些學生已經被他們的家長接走了,他們之中又以斯萊特林的學生居多,格瑞艾姆家也有這個打算,卻被黛娜以她自己都覺得荒謬、在他們那裡卻合情合理的借口拒絕掉了。她留了下來,和剩下的霍格沃茨的學生和教授們,以及其他趕來的人一起,坐在長椅上,看着鄧布利多的遺體被海格放在了桌上。
為他的逝世趕到悲傷的不止是巫師們。
其他種族也同樣受過鄧布利多的恩惠——生活在黑湖中的人魚們在水下唱起了歌謠,厭惡人類的馬人們也聚集在禁林邊上,在葬禮的中途往空中射出了箭矢,進行着本族獨有的哀悼。
在長長的演說進行完後,白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在火焰消失之際,一座大理石墳墓出現在了那裡。就在這一刻,黛娜·格瑞艾姆突然發現臉頰上布滿了濕意。
幸好其他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悲痛裡,她在其他人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就擦掉了自己的淚水。對于現在的黛娜·格瑞艾姆而言,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下其實并不合适,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留下來,至少得見證這一切。
這樣她才有勇氣去做接下來的事。
她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也知道波特在查出德拉科就是在有求必應室進行他的計劃後後是怎麼嚴防死守的。她同樣知道波特在那天晚上和鄧布利多一起出去時,拜托赫敏和韋斯萊他們盯好有求必應室——而他們又是怎麼被引開的。
因為這就是她做的。
這樣,德拉科就可以在沒有其他人發覺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食死徒從消失櫃裡帶進霍格沃茨。
“你隻要這麼做就可以了,”那個年老的聲音仿佛又在她耳旁響起,“教授和其他人會保護大家的安全的。”
這件事,波特不知道,韋斯萊不知道。
赫敏也不知道。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學生們被安排在葬禮結束的一個小時後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列車離開。黛娜緩緩吐出一口氣,重新看向赫敏。她的眼睛依然是紅紅的,黛娜知道她剛才在葬禮上哭了很久。
鄧布利多不在,明年霍格沃茨是否開放都還是個問題。
她輕輕拉住了赫敏的手指,那冰涼的溫度與她記憶中完全不相符,以至于黛娜一時有點恍惚。而她這點小動作終于也引出了赫敏的反應——赫敏握緊了她的手指,随即抱住了她,隔着長袍的溫熱終于讓黛娜又有了一點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