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通禀後,迎郗元入内,崔萱眼眶通紅,臉上淚痕依稀。
“阿姊怎麼哭了?阿姊莫哭。”郗元安慰道。
崔萱一聽,委屈撲進郗元懷中,嗚嗚哭出聲來,“妹妹。”
知道崔萱是因為青陽嬌的事情難過,郗元安慰道:“阿姊何必憂心。”
“父親費盡心力才除掉了青陽家與夏侯家,怎會留下這餘孽。也就是父親不知道...”
說到這裡,郗元忽然歎口氣,“但若是父親知道,定會遷怒兄長,我與子樂十分憂心,不知如何是好。父親一向看好兄長,若因為此事,讓兄長見罪于父親....”
郗元悄悄擡眸,打量崔萱的臉色,果不其然,崔萱臉色一變。
崔萱的臉上,被憂慮占據,很快,這擔心轉變為某種破釜沉舟的決然,她掀開被子,下床往門外走去。
她的腳步很快,郗元和侍女險些追趕不上,“長嫂!”
“阿姊要去哪裡?”
侍女大驚失色道:“是側院,快去告訴公子。”
側院,正是青陽嬌的居所,院内外,侍婢不少。
見有人闖入,侍婢上前阻攔,卻被崔萱呵斥開,侍婢們畏懼崔萱身份,讓開條道路,崔萱闖進了側院。
青陽嬌似乎早預料到這一天,崔萱一進來,她就‘撲通’聲跪下,“夫人。”
姿态之低,反令盛氣淩人的崔萱一愣。
昔年女公子之間的翹楚,高傲驕矜的青陽九女公子,而今卑躬屈膝,毫無尊嚴的跪在地上。
郗元不由蹙眉,别過頭去,不忍直視,崔萱也是一時不忍,“跪着做什麼,先起來。”
“妾願意将孩子送給夫人撫養,但求夫人看在妾府中孩子是大公子血脈的份上,留下妾母子。”
崔萱一直無所出,這是她的心病,
公冶聰的原配夏侯夫人嫁過來沒多久,便因難産去世,之後公冶聰又續娶崔萱,至今已經三年。
青陽嬌的話,無異于戳崔萱的痛處,當即遭到她的唾罵。
“誰要你的孩子,我是沒有孩子,但也不至于撫養一個私生的孽種。青陽嬌,你也是士族出身,怎能委身殺父、殺父仇人,我憐你命途多舛,不得已如此。卻不想你竟然早與我的夫婿暗通款曲,無媒苟合,實在是不知廉恥。”
崔萱的聲音高高在上,帶着難以遏制的憤怒,“我要是你,早自盡全節,也免得牽連夫君。”
“住嘴!”
公冶聰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外,他一進來,恰好見青陽嬌跪在地上,崔萱趾高氣揚,逼迫青陽嬌自盡。
崔萱愣住了,“子...子敏...”
青陽嬌的哭聲幽幽響起,緊接着,那道纖弱的身影,猛然從地上站起,徑直撞向牆壁,在玉碎血濺的前一瞬,被公冶聰攔腰抱住。
“季麗!”
“子敏,我不想拖累你。”
有時候,拙劣的計倆,也能蒙蔽人的視聽,原因無二,人心不生在正中,是偏的。
“我要休了你!”公冶聰絕情對崔萱道。
崔萱不可置信的望着公冶聰,淚水滾滾而落,“夫君?你要為了這個女人,休了我?”
郗元趕緊勸道:“兄長,長嫂,你們先冷靜,有話坐下來好好說。”
公冶聰要休妻,崔萱鬧到了太傅面前,青陽嬌的事情,到底被捅破。
望着跪在面前的長子夫婦,太傅一陣沉默,就算是權傾朝野的他,面對家務事,也還是不免頭痛。
“父親,她進門至今無所出,又跋扈善妒,請父親準許孩兒,休她下堂。”
崔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隻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太傅,“父親...”
太傅歎口氣,問公冶聰道:“休妻之後呢?你又要怎樣?”
“我要娶季麗。”
公冶聰話音一落,屋中所有人的視線便全聚集在他身上。
有人深邃,是太傅,有人驚愕,是崔萱,還有一道毫不意外,是靜靜侍奉在太傅身邊的公冶晏。
郗元沒有看公冶聰,而悄然打量着公冶晏,她總覺得青陽嬌的事情,他一定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