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诏晃晃腦袋,強打起精神說:“那姓龐的有什麼值得圖謀的,誰還閑的派人去刺殺他?”
就西陵剩下的人而言,說刺殺蕭夕朝可信度還高一點,龐隽在晔京就是個透明人,渺小的不在任何人眼裡。
西陵事過後,景诏解了他的圈禁,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誰那麼不長眼睛,跟太子對着來。
“老匹夫演戲吧,殿下剛說寬恕西陵人,他就被刺殺,不是明擺着陷殿下于不義嘛!”孟少巍在瓊林那麼多年,一點也沒學來人家文人雅士的書卷氣,做事風風火火張揚跋扈。
沈凜清咳一聲,示意他這是内閣,不是江洲那沒人管的地方。
孟少巍縮縮脖子,兩人看太子如何決斷。
景诏這幾日心情顯見得沉郁,朝堂上公事一切井然有序,肯定是東宮裡的私事困擾到了太子。
情況之外的孟少巍好幾次試圖開導太子,被沈凜險險的拉回來,差一步就能回山水溝裡帶孩子了。
景诏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腦補:“随便他演戲好了,一隻蝦米能蹦哒出什麼大事來,若實在留不住,找個由頭貶了就是。”
孟少巍不服,上前道:“殿下,此人用心險惡,應該徹查到底……”
“你那麼空嗎,要揪住他不放,兩江的奏報呈上來了嗎,周隐學府的事兒辦完了嗎?”
景诏有意把學府遷到晔京,瓊林回來就立馬命孟少巍督造新學府。
殃及池魚的孟少巍:……
“殿下仁厚,留着龐隽堵住天下悠悠衆口,謠言也會不攻自破。”沈凜出來将話題引到其他事宜上。
瓊林周隐學府建成一年多,下派的官員即将入京述職,太子還有許多事忙,的确不該在西陵的事上多費心神了。
孟少巍自知失言,接下來專心聽太子和沈凜安排事宜,不再胡亂插嘴。
日頭将将沉沒,他們才離開皇宮。
宮外起了風,宮門口也挂上了燈籠,孟少巍和沈凜牽着馬,一路并肩而行。
沈凜說:“你以後少在殿下面前提西陵的事,平白的惹殿下不快。”
孟少巍龇牙咧嘴道:“我記得你原來看不慣那個蕭夕朝,西境呆個一年半載,你還轉性了?”
“原來隻怕殿下耽于情愛,在朝事上犯糊塗。”沈凜想想太子對西陵的手段,那是毫不留情。
“可不是嘛,我以為殿下發兵西陵隻是說着玩玩,吓唬吓唬西陵王,沒想到啊!”孟少巍啧啧兩聲,“殿下跟那位大概是散了吧?不然哪能出手那麼果決,行事公私分明,真乃我輩楷模!”
夜風一吹,沈凜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他拍拍孟少巍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要是在殿下面前提起這個事兒,我連夜準備棺材也趕不上你死的快。”
孟少巍:“???”
背着我又偷偷發生了什麼?
孟少巍其人也是可憐,在江洲外放沒趕上太子第一波斷袖,險些得罪了太子。後來回了晔京,消息還不如一年沒回來的沈凜?
“你站住把話說清楚!”
沈凜不搭理他,說完揚長而去,不顧後面孟少巍的苦苦追問。
天氣漸冷,晔京即将迎來又一個冬日,徽玉園裡的草木謝了大半,還剩一棵桂花零星點着幾顆鵝黃的花朵。
碧蕭雪蕭就在桂花樹下刨土,時不時互相梳理羽毛。
蕭夕朝徹底清醒是在午後,他睡夢中聞到了一縷淡而悠遠的桂花香,這幾日躺的肩膀酸痛,起身想喊人。
他目光一轉,看見枕頭邊上放了一支桂花。
怪不得聞到了花香味兒,蕭夕朝拿起來放到鼻尖輕嗅,清潤香甜的氣息鑽進腦子裡,令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他唇角剛一擡起,複又想起了什麼,心髒瞬間被攥緊,他慌亂的無法呼吸,下床時因為太過着急,重重的摔了一跤。
膝蓋磕在腳踏上,痛的他跪倒在床邊,門外的人是相栀,聽見聲音跑進來。
“公子,怎麼了?”相栀急急忙忙要扶蕭夕朝。
蕭夕朝抓住她手,心急如焚的問:“誰來過徽玉園?”
相栀猶豫了,“就我和翠濛兩個人輪流守在門口,徽玉園沒其他人。”
“不對……不是你們,”蕭夕朝語無倫次,使勁的搖頭:“太子是不是來過?”
相栀:“沒有沒有,殿下好久沒來了。”
“是他,肯定是他!”蕭夕朝把桂花給相栀看,“你别騙我,他趁我睡着偷偷來了是不是?”
物證在前,相栀不好反駁,何況她本來也不打算拼死頑抗,“殿下心裡惦記公子,又怕公子不想見他,隻能偷偷來坐一會兒,也不許我們告訴公子。”
蕭夕朝怔愣片刻,而後緊緊扯住她,“翠濛呢,她去哪兒了?殿下見到她了嗎?”
相栀說沒有,翠濛在後面小廚房煎藥,沒跟太子撞上。
蕭夕朝松了口氣,整個人抽力似的靠在床沿,他鄭重其事對相栀懇求道:“下次他來,不論什麼時候,一定要讓我知道!”
“可是殿下不準我們打擾公子休息。”相栀有些為難了。
“相栀,算我求你了,幫幫我,隻有你能幫我。”蕭夕朝言辭切切,他勸不動翠濛,又不能看着太子死,隻能換一個辦法保全兩個人。
鬼使神差的,相栀在蕭夕朝惶恐無助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她答應了蕭夕朝。
“公子有事喊我。”
相栀知道西陵的事,也知道為什麼蕭夕朝和太子鬧掰,兩人身處其中又身不由己,蕭夕朝可能是怕太子發難翠濛,所以不希望兩人碰見。
相栀嘴笨,不會勸慰他人,隻能盡量不去打擾蕭夕朝。
蕭夕朝病了多日,才醒來半天,便又在床上沉沉睡去,他心裡攢的事情太多了,在同一個時間爆發出來,導緻他短短幾日被折磨的心力交瘁。
整個人頓失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