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費力氣,你可知這是命中的夙定,管你是什麼仙界衆人還是尋常百姓都隻會是徒勞。昔日被困在夢魇之中的人不在少數,可又有幾人能夠擊碎。”首列的石像忍不住勸阻他。
“我常聽說夙願的形成不是因為天定,而在于人定。我想,界主應該也知這個道理。”
“頑固。”
“我隻是……溯其本心罷了。”
那位臉生的小生在此陣中發揮的作用也不小,應該和彌硯山是同門師兄弟。那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師兄,這個碎瓊玉佩很是别緻,跟我們的家徽很是相稱。”
“這次擊破鏡像是整個宗門的榮譽,不可将所有的功勞全部倚靠在我身。”彌硯山簡單訓斥了幾句,但又摘下碎瓊挂珠親手遞給他手“此後,師哥這個稱呼不必賴在我身。”
彌硯山将地上未化解的碎片撿起來,掏出手帕放在其中。身後的衆家弟子還在談論不休,碎片撿拾包裹好,走到虛影面前站定,将手中的碎片遞了出去“這位公子,此陣名為鏡像,所刻畫的皆是虛影。但在剛才,我聽見有人喚了我的名字,便猜測這裡有人。”
阿鬥擡眼這才看清剛與彌硯山交談的男子,下意識他摸上了自己的臉,遠處的人與自己竟長有幾分相似,單從外觀來看分辨也有一些難度。但阿鬥清楚地知道這人不是他,不論是碎片還是夢魇都不是他,隻是長相微似“多謝。”
他在害怕這些碎片會和之前的一樣不會落在手上,可當他接過時,碎片早已破鏡相連,與此碎片立幻的所有鏡像全部破碎,眼前的人也是一樣。阿鬥伸出手想拉住,白費力氣,虛化的手影在空中搖曳。
藤條和銅鏡又開始逆轉,背道而馳,順逆難卻。他被拽住進入了另一面銅鏡,當他再次攤開手,手中的銅鏡隻是個小物件。兩個小人背靠在一起,雕刻影子重合在一起,其中一個小人手裡拿着一面銅鏡。
與幼年的記憶相吻合,物件上有一人的左臂被踩地扭曲,事實上已經斷臂。小阿鬥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左臂被他放在兜裡。回家之後爺爺幫他将左臂縫補上去,卻終是多了一條須臾的線條。
銅鏡的扭轉回到了白榆鎮,那年七月十五,中元節,東口李家嫁女。
“白嫁衣為什麼會穿在她身?擡轎的轎夫……将轎子擡到了什麼地方?”夢魇開始錯亂,本該是彌硯山的夢境,此刻卻穿在阿鬥的幼年。
有人幹擾了鏡像門。錯亂的時間線被穿針引線,隐形手又在助推,背其主項。幼年的記憶再次上演,他這次是旁觀者的角度。
白榆鎮。
“爺爺,新娘穿得是紅衣還是白衣?”兩人穿梭在人群中回答問題“肯定是紅衣,紅衣喜慶,寓意吉祥。”
“那為什麼轎子上的新娘穿得是白衣?白衣有什麼彩頭嗎?”
老者也不走了,看了一眼喜轎“阿鬥,不要說你看見的是白衣。”
喜,紅衣慶,魂,白衣見。百鬼還魂,焚迹赴泉。
沒有人知道轎子被擡往什麼地方,隻見七人向西口走去。路上的石頭也不曾被絆住腳,轎夫嘴裡默念着“見魂,中元,擡轎。”
阿鬥重複了這段話語,西口?那不就是端木家,一直與西口端木家為敵的東口李家怎會将女兒嫁到西口,這不是羊入虎口?還有,當年的轎夫怎麼不被腳下的石頭或者是阻礙物有所牽絆?
見魂?是誰的魂?
李小姐?那個在中元節被當作兩家黨争的犧牲品,也是東口李家和西口端木家唯一的受害者,她有恨,但更多的是無奈和不能做選擇的陳情。也許早在那年,婚轎上面的就已經不是那個等着出嫁的女子了,而是遙遠之外來的見魂。縱觀曆史長卷,想要見魂的人不在少數,大多悲痛人世間的命運以及諸多無法訴說出口的無奈。
我早就來過,寄思遙遠方。
那日所見的李小姐,身上紋有黃色的刺青花紋,現在想來,也許是個紀念品。
藤條與鏡子又開始轉動,這次夢中是一個熟悉的場景——坐客堂。大師兄竹烏塵和往日一樣,去他的房中喚他上街買最喜歡的茉莉糕,黑子窩在樹下。剛把黑子領回去時,竹烏塵就來挑毛病,但最後還是給黑子搭建了一個小窩。
這或許是對小飛的彌補。
坐客堂旁的宅胡同裡面,那面鏡子還立在那裡。隻不過這次進去,并沒有黑蟲的圍攻,夢中的跟他所見不太相同,瓦磚并沒有落在地上,牆上的裂縫也似乎不存在。
“師弟。”
我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