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看不見了？”

蘇瑾的語氣染上幾分焦急，“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以為……我以為……”

蘇瑾有些手足無措地胡亂摸索着，卻又不敢真的亂動。

“沒關系的。”

發頂傳來季南星孱弱的呼吸聲，蘇瑾雙手一頓，擡頭望向他。

“真的沒關系的，阿瑾。”

季南星繼續說道，“你來了，我已經很開心了。”

“季南星。”

蘇瑾握緊手中的長離劍，“你可知道要怎麼救你出去？”

“……”

季南星沉默着搖搖頭。

“……”

蘇瑾隻好獨自摸索。

可是，這稍微亂動一點，季南星就會承受雷電加身的痛苦。

要如何解？

前所未有的急迫感碾過心尖，蘇瑾皺緊眉頭，抿唇思索。

餘光，忽的看見長離劍正發出淡淡的冷色光暈。

對了，上清首徒的貼身佩劍的話。。。。。

蘇瑾小心朝後飛了幾步，雙手握緊長離劍，小聲道：“就靠你了。”

嗡嗡——

長離劍興奮地雀躍着。

“那麼。”

蘇瑾凝眸。

刹那間，萬千靈光自四周源源不斷地流向蘇瑾，她體内妖力不斷聚集，又悉數轉到長離劍上。

劍本無形，全為執劍者而易。

此時，長離劍在蘇瑾手中，倒也能使出幾分威力。

“一念，斷！”

伴随着蘇瑾一聲厲喝，手中長離劍也乍起萬千光華。

亮如白晝——

對面，季南星閉上了雙眼，再睜眼間，他便感覺自己周身的束縛盡散，而蘇瑾，就站在萬千光華中，正欣慰地朝他笑着。

“阿瑾。”

他輕喚了聲。

蘇瑾也正要回應。可是下一瞬，少年的身形就搖搖欲墜了起來。

他受了太重的傷。

蘇瑾連忙飛身将人接住。

“……”

季南星此時脆弱極了，連氣息都十分微弱。

蘇瑾隻好背着他，準備悄悄離開上清。

可不巧的是，方才走出鎖妖塔的大門，迎面來的，便是迎風而立的林青梧。

“你來得太快了。”

蘇瑾莞爾，眉眼溫柔，“大師兄。”

來人身姿挺拔，如松如柏，可偏偏此時他站在風裡，卻像是随時就要折斷。

“蘇瑾。”

他聲音沙啞，顫抖，像是竭力忍受着什麼天大的委屈。

“你要去哪兒？”

“……”

這一次，蘇瑾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要離開，煩請讓路。”

她沒再多言，隻是摟緊了懷裡的季南星，目光也從方才的柔和變得凜冽。

她必須，必須将人帶回去！

漆黑暮色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對峙着，蘇瑾選擇先手，召喚出了非墨劍。

“你，承認了？”

再次見到這熟悉的劍與氣息，林青梧自嘲似地笑了聲，“所以，沈意之……蘇瑾，都是你嗎？”

青年眼底逐漸湧上破碎，眼眶裡像是有眼淚在打轉，“玄戈……大人？”

“……”

蘇瑾不答，隻是雙手握緊。

不知為何，她看見林青梧如此這般，心口處的某一個地方竟像是被數十支針紮了一樣。

好難受，好陌生。

對面，見蘇瑾不答。

“呵呵呵。。。。。”

林青梧收了些許臉頰的淚水，低頭喘息了片刻，再擡眼，眸中已一片清明。

“那麼現在，你是要帶他走嗎？”

他緩聲道。

“如你所見。”

蘇瑾冷冷回答。

她的語氣冰冷紮人，完全不見記憶中的樣子，林青梧向前一步，一手召回長離劍，橫劍攔在二人面。

“那我若是，不允呢？”

“師兄自是……攔不住我。”

蘇瑾神色從容，揮袖從面上拂過露出原本面目，“我原本以為，這身份還能多瞞一陣子呢。”

她頓了頓，眼睛專注地盯着林青梧，包括他在看到自己露出本來面目時一瞬間的慌張，“我的好師兄，這段日子裡，你有沒有對我有過一丁點兒的動心呢？”

扪心自問，林青梧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

“未曾！”

他一字一句道。

“你我殊途！我，絕不會愛上一個妖！”

“還真是讓人傷心啊。”

蘇瑾歎息了聲，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失落還是怎樣。

“那就再見吧。”

話落，她背着昏迷的季南星就要離開。

林青梧自是不允。

噌——

兩柄劍抵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尖嘯。

蘇瑾回眸，禦劍護在自己身前。

林青梧臉色蒼白，眼尾還帶着方才的紅暈。

他持劍跟在身後，與蘇瑾身影若即若離。

這是，天空中忽的綻放起一束火花。

二人擡頭，自是知道這火花含義——

師門集結！

蘇瑾凜了神色，回頭問林青梧，“是你？”

“不是！”

林青梧張口欲解釋，但奈何蘇瑾早就不想同他辯解，隻腳底靈力運轉，帶着季南星飛速逃離。

“來人！上清弟子何在——”

遠處，已然聽見了林鶴飛召集弟子的嚷聲。

“意之！”

林青梧忽的飛身上前拉住蘇瑾，“跟我來。”

“我為何……！”

蘇瑾就要甩開袖子，那對上青年雙眼的那一刻，眼神相觸，她竟下意識地……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