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卓映秋震驚。

“多虧了仙尊和軍師的法術。”那位農業田統領在旁邊驕傲地挺起胸膛，不得不說與榮有焉，“兩位還說這樣違逆季節種的糧食産量會比平時低，實在是太謙虛了，令田某汗顔啊。”

“仙尊和軍師對自己有聖人般的标準。”随同來的其他官員連忙說道，另外有人急急地用筆記錄着什麼，“如果像和盛年最好的雨水時候比較，那麼實在是我們不知好歹了。”

卓映秋很震驚地看着他們對田裡稀疏的莊稼誇個沒完，嘴角咧開都沒有合上過，不明白凡間對糧食的收成标準怎麼這樣低，隻感覺自己不該說任何話。

這畢竟是……軍師和師父掏老底掏出來的法術培養的糧食，是許多人在災年之後還能不背井離鄉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看着那些人，靠近衍之，後者也走到田邊，伸手摸了摸麥穗：“麥子顆粒還算飽滿。畢竟是幹旱年景，他們很努力了。”

他擡起頭，看見卓映秋很驚訝的表情：“怎麼了？秋姑娘？”

“我以為大家對田裡結出的糧食的預期會高一些。”卓映秋用旁人不好聽見的聲音對他說，“原先我在仙門見到的靈田……比這茂盛許多。”

“秋姑娘也說那是靈田。”衍之站起身來，露出一種理解難言的神情，“仙山上有多麼充裕的靈氣，又有許多法術和滋補靈藥養育靈谷，自然靈材靈谷長勢喜人。這裡凡間地方的靈氣如此稀薄，糧食一直是如此的。”

卓映秋沉默。

“這樣每畝地能打上多少糧食？”她聽見官員們簇擁的周淮問負責管理這片田地收成的下級官員。

“回禀首領，去殼之後大約有兩石。”組織村裡百姓收成的地方官員答道。

“别的田地麥苗長勢比這如何？”

“大略差不多，我們這邊是旱災後軍師拿出法術來第一批補種糧食的地區，前面抽條時候有些時候人手不足雨熱稍有跟不上的。如果後面補種的其他區域吸取了這些經驗，或許收成還能好些。”

那種事周淮也很想，但真的未必。安陽附近靠近叛軍大本營，第一批采用了新法術補種莊稼，試驗田難免有摸索的地方在。後面補種的田是沒這問題了，但那些地方散落在好幾個州的各種地方，種着種着地還得和朝廷打仗，受到的幹擾未必就比安陽少了。

但無論怎麼說，這個收成也接近平時年份的正常收成了，足夠許多人撐到來年。

周淮帶着人在村子附近繞了一圈，管理這一片的官員非常懂事地安排了一些百姓在路邊夾道歡迎，說些感謝聖軍之類的吉祥話。大夥臉上都是勞作的汗水和收成的笑容，讓卓映秋感覺和修仙界這鬼地方都格格不入起來。

“聖軍政令賢德，才讓這片麥子在隆冬長出來。”村長帶頭，見到歸元首領來了，納頭便拜，“還請首領受小老兒一拜。”

“使不得，老丈快快請起。”周淮便前去扶起他，握着村長的手說了很多勉勵的話。

“首領，使得的，要不是您帶着聖軍教大夥種地，我們這一村八十六口，周圍幾十裡地的百姓，這會就都餓死了。”老爺子執意要下拜，跟着他後面好幾個過來看首領的鄰村村長，帶着村民們也要拜，“我們的命都是聖軍給的，要讓我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這些日子以來村裡的媳婦們織了一些布，請聖軍拿去派上些用場，也算幫我們成全心意。”

便有村裡的人幫着抱了好些匹布來，這算是婦女們的勞動成果——男子們的勞動成果這會在地裡，這幾天收成了自然有部分會交給歸元軍。

歸元軍此前靠搶劫世家維持生活，三州受災，維持百姓活着不餓死就投入許多人力，這回第一批糧食才收獲，遠沒到對治下百姓征稅的地步。雖然說糧食種好了叛軍造反需要糧草肯定多少收一點，但對布匹之類的稅完全沒提上日程——這村裡人等于是為了感謝叛軍，真的自己籌備了布匹白送給叛軍，也不怕叛軍看他們恢複生産有些油水開始搜刮（此事在大炎曆史中有多了去的記載），可以說是冒着相當風險的情真意切了。

老丈說得有些真心，周淮也感動。兩人充滿感情地互相拉着手，說了些掏心掏肺的話。在場的許多官員感同身受，不是被迫害的缺滿修士就是豫州兖州翼州三州的受災者家屬，看得直抹眼淚。

連旁邊不是大炎人的卓映秋看着，都開始覺得這稀爛的世道下人們還有些可取之處了。

然而，雖然這種感動相對普遍，但也沒有說必然。

就有人不樂意這感人的時刻持續下去。

一股強大的力量，不知何時探查到了這裡。它不引人矚目地接近，然後趁着所有人都感動地訴說叛軍和百姓互相扶持的感情故事的時候，突然發難，沖着明顯是首領的周淮，以及他背後的一大堆人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