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黑暗中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
“啪嗒”的按動聲在黑暗中響起,下一瞬,一道橙紅的火光點亮了黑暗。
黎郁明滅掉打火機,将燃燒着的白燭往前遞了遞,那團微小的火光也跟着被送到了晏栖面前。
晏栖盯着火光愣了兩秒,讷讷道:“黎先生,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分明記得他把門鎖上了。
白燭的光并不強,僅僅隻能照亮兩人所處的這一小塊區域。
火光顫巍巍地搖曳着,投向四方的影子也跟着晃動,年輕房東輪廓分明的臉時而出現在亮處,時而出現在暗處。然而無論白燭的光強還是弱,那雙漆黑的眸子從始至終都處在黑暗中。
不曾有一點暴露在光下。
“我過來時敲門沒人應,我試着擰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沒鎖就直接進來了。”黎郁明話音一頓,問道:“……我敲門時,你在做什麼?”
晏栖忙道:“抱歉抱歉,我剛剛在洗澡,沒聽見外面的聲音。”
他壓下心裡有關門的疑惑,小心問道:“我的手機不在身邊,是已經七點了嗎?”
“停電時間比預計的提前了十五分鐘。”黎郁明說着,将手中的東西往前遞。
那根白燭輾轉落到了晏栖手上。
客廳的窗戶似乎沒關,冷風席卷涼意穿堂而過,火苗晃動得厲害,眼看就要熄滅,他匆忙伸手護住了蠟燭,卻聽身後人道:“不好好看護的話,蠟燭會很容易熄滅。”
晏栖忙找了塊避風的桌面把蠟燭立在上頭,而後才起身送黎郁明出門。
臨出門時,年輕房東回頭看了眼,意味深長道:“現在的情況,沒有光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晏栖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說得一驚,下意識擡頭,卻隻看見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前。
他微愣,被冷風一吹才回神,匆忙關上了門。
門關上後,年輕房東前進的身形驟然停了下來。
那道高大的影子站在暗處,漆黑的眸子盯着出租屋看了許久。
晏栖特地檢查了一遍,确認門被鎖好才扭頭去拿蠟燭,——然而他才剛走到近前,黑暗中唯一的火光便倏地熄滅了。
他動作一頓,在黑暗中驚慌睜大了眼。
怎麼突然滅了?!
晏栖下意識抓緊浴巾一角,憑記憶抹黑走到蠟燭前,摸出被黎郁明一同留下的打火機,想把蠟燭點亮。
火芯顫巍巍地亮了起來,他還沒高興兩秒,便又驟然熄滅。
他不死心地試了三次,怎麼都沒辦法把蠟燭點燃。一次點不燃是意外,兩次、三次就絕不是了。
晏栖感覺心髒快跳出來了,甚至能聽見胸膛裡傳來的、急促的心跳聲。
明明黎先生在一點就亮了,怎麼他一直都點不亮?
還是說,隻有黎先生在的時候蠟燭才會亮?
他忽然打了個哆嗦,察覺到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屋子裡也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
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爬上了青年的脖頸,他眼裡也漸漸漫開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像極了一隻愚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使之驚動的兔子。
暗處有不知名的聲響,晏栖睜大眼朝聲源處看去,卻隻望進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什麼聲音?
晏栖在極度安靜的情況下再次聽見了那道聲音。
繃緊的神經驟然斷開,小漂亮手抖腳抖地打開房門,想也不想便從密閉的房間跑了出來。
客廳内同樣是一片漆黑,窗外有黯淡的微光透進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晏栖心慌地攥緊手機,忽地想到了那位再三提醒他的房東,幾乎沒怎麼猶豫便撥通了黎郁明的号碼。
他才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萍般,帶着顫音開口:“黎先生,你、你可以再過來一下嗎?”
他有些磕絆地說道:“我……我點不燃蠟燭。”
話一出口,晏栖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過荒謬了,偏偏這是事實,他隻能絞盡腦汁搜刮着别的理由,心虛地補充道:“我聽見外面有聲響,不敢出去看……”
另一邊,年輕房東眼裡有明顯的笑意溢了出來,如同獵人引誘到了蜷縮于洞穴中的獵物,“好。”
“我現在就過去。”
電話挂斷,手機也正好耗盡最後一格電,陷入關機狀态。
目睹一切的系統冷冷地想:真是天真。
他的目光從上至下落到了青年發紅的漂亮眼尾上,在心裡補充道,像這樣天真的玩家,說不定活不過今天晚上。
系統冷眼旁觀着第一次進副本的小漂亮在黑暗中抱臂哆嗦,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寫滿了害怕,珍珠似的淚從他眼角滑落,一顆接着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