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身形一僵,難掩心中的驚愕擡頭去看黎郁明。
……他和黎先生,正在交往中?
這個角度,晏栖隻能看見房東線條流暢分明的下颔輪廓,還有帶着骨感的喉結,也因此他看不見房東的面色,隻是感覺到在他擡頭後,黎郁明伸手輕輕撫了下他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他,讓他略微等一等。
晏栖搭在黎郁明後腰的手指尖難捱地蜷縮在了一起,不知該對這句謊話作何反應。
那道鋒利的視線抵着他的後背,如同一把開刃的慢刀子,淩遲着他的皮肉與心髒。
“秋姨,小月亮一個人在家或許會有些危險。”黎郁明溫和道。至少在晏栖聽來,房東的聲音是溫和有禮的,無論姿态還是聲音都是長輩喜歡的那種人。
那道陰毒的視線撤離晏栖的脊背,沙沙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逐漸遠去。
即将走下樓梯時,雙生子中的弟弟停下了腳步,回頭靜靜地看了一眼晏栖,小嘴張開,聲音小小的、輕輕的,但那番話卻像是生了翅膀飛到晏栖耳邊,鑽進他的腦中。
“漂亮哥哥,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哦。”
尖細的童聲輕輕笑了下,“我很喜歡你呢。”
晏栖死死抓緊黎郁明的衣角,才剛落到實處的心髒又猛地懸了起來。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拍撫着他的後背,黎郁明嗓音極盡溫柔,帶上了恰到好處的安撫意味,“秋姨走了。”
他頓了頓,問道:“剛才你是在害怕秋姨嗎?”
任他怎麼勸說,懷裡的人都像隻被吓壞了的鹌鹑,将頭埋進他懷中後便不肯擡頭往外看一眼。黎郁明沒有半點不耐煩,聲音也愈發柔和溫厚,對上晏栖,他的耐心好像是永遠用不完的。
在他一聲聲的安慰下,鼻尖也逐漸盈滿淡淡的香氣,晏栖逐漸冷靜下來,松開攥得發酸的手,自黎郁明懷中擡起頭。
晏栖此時的樣子就像一隻雨中狼狽的小貓,漂亮幹淨的毛毛濕透了,寶石一樣熠熠生輝的眼睛覆滿剔透的淚,鼻尖通紅,白淨的小臉上是止不住的委屈。
可他看過來的目光又是那麼依賴和信任,像是眼前的人無論說什麼,他都會輕易相信。讓人隻想抱住他,吻上他發紅的漂亮雙眼。
無害、純粹、漂亮,這些詞都可以用在晏栖身上,但又都無法描述出他的模樣。
黎郁明目光微微一頓,喉結輕輕滑動。
晏栖帶着鼻音問道:“你怎麼下來了?”
“我不放心你,萬一你的室友真的對你做出什麼,有我在,你至少不會覺得孤立無援。”
晏栖被這番話說得雙眼含淚,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了。從來沒對人袒露過真心的小笨蛋就這樣乖乖把心裡話說出來,“秋姨剛才好像想殺了我。”他把最近發生的事悉數說了出來。
他說完便有些忐忑地對上黎郁明的眼睛。黎郁明的黑眸平靜溫和,光是看着便會給人極大的力量,此刻這雙眼裡沒有出現任何晏栖不想看見的情緒,反而極認真地考慮起他的話來。
“我會看着她。——你之前說的那隻貓我也找人問過了,那隻貓在這附近很久了,身上總是帶着傷,有居民看見樓下的雙胞胎……有些不太好的習慣。”
這番話證實了虐貓的事情。
“至于床底的朱砂,聞所未聞,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先遠離那些朱砂好嗎?”黎郁明面上是深切的關懷,“我會幫你的。”
晏栖感激地用力點頭,又忽地想起剛才的話,忍不住紅了耳尖,頗為不好意思道:“黎先生剛才,為什麼說和我在交往中。”
黎郁明目光不變,晦暗的眼底有不明的光亮極輕地閃了一下,聲線還是那樣挑不出錯處的溫和,“情急之下的說辭,不這樣說,秋姨可能不會離開。冒犯到你了嗎?真抱歉。”
嘴上說着抱歉,眼神裡卻沒有一點歉意。
如果晏栖能在此時擡頭,便會發現,他一直以來認為是好人的房東對他的态度與對旁人有多不同。黎郁明長久地凝視着晏栖,裡頭是濃郁到要将人溺斃的、令人恐懼的愛意與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