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居然舍得下謝師兄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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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鳥飛行速度比平常慢不少,青蔥樹木往日一閃而過,如今憑風搖晃樹梢,鳥雀咿呀咿呀飛落枝頭的雀巢。
感受到她情緒的不高興的鶴鳥長嘯一聲,繞着辛夷山多轉了半圈,才慢悠悠落地。
辛夷山弟子屋舍,楚輕薇作為内門弟子住的離主殿最近,撥開周圍樹木的迷霧便能看到竹舍。
進去前,柳未夏摘下一顆鮮果,遞到仙鶴的鳥喙前,鶴叼過飛走。
迷霧環繞在周圍看不清楚道路,柳未夏順着記憶七拐八扭,期間鳥叫引路,她刻意走錯幾條道路,令謝餘寒不得不來尋她。
謝餘寒一陣劍風掀翻霧霭,迷路的人影頓時顯現。
柳未夏蹲在地上,百般無聊地數着地上路過的螞蟻。
謝餘寒的身形太過于挺拔,放在人群中絕對是最醒目的存在,即使一身淡色的衣裳,仍舊光風霁月。
柳未夏一眼注意到,叫他:“謝師兄。”
謝餘寒看她手中的枝丫:“為何不進去?”
枝杈被一把丢掉,柳未夏扶着木劍起身:“迷路了。”
謝餘寒看她不像是迷路,倒像是閑逛的。
柳未夏就這麼靜靜看着他,眼瞳中漆黑一片看不出東西,握着木劍的雙手微微泛白。
她恭敬說:“煩請師兄帶路。”
一路無言。
前世初入楚輕薇房内,她便總覺得屋内簡樸,明明是醫聖的親傳弟子,囊中再不濟也能買幾個上好的靈器。
楚輕薇房内卻像是初入門沒錢買器具的小弟子。
不同于二十年前,房内清淡的甜茶香味變成苦澀的藥味。
謝餘寒走在前面,等她放下劍就将她帶入室内,床榻上的女人眼角烏青,面容和嘴唇泛白,聽到聲音虛弱地擡眼:“謝……師兄?”
謝餘寒走過去,替她倒了一杯清茶:“是我。”
搖搖頭表示不需要,楚輕薇目光轉向他身後,又問:“這位是?”
面前的人和記憶中相差太大,柳未夏一時間怔住,暴風雨般的思緒在心中刮過,結果淪為一句回答:“……師姐怎會如此?”
二十年前,楚輕薇身體可是衆所周知的百毒不侵。
謝餘寒輕聲為她解釋來龍去脈,輕柔的聲音中總帶着一絲不真切。知道一切後的楚輕薇眼神落在她身上,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件事。
她拖着身體起身,道:“勞煩你了,謝師兄和我要去降魔塔,此去一路險惡,你可以選擇去與不去。”
“我們不會逼迫你。”
降魔塔怪物衆多,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放下木劍,柳未夏認真看着她:“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降魔塔兇險,可其中有一玄鐵是鑄劍的好料材,她必須盡快通過弟子選拔成為長老夏的内門弟子,在這之前該又把自己的兵器。
她必須去。
臨近主屋旁,霧霭茫茫的雲霧半遮住矮小的竹屋。
應該是提早安排的房間,柳未夏進去一眼看到幹淨嶄新的被褥,熟悉的紋色繡在被褥枕頭上。
周圍沒人,清淨地宛若佛堂理禅。
木劍很輕,因着對這裡熟悉,柳未夏很快找到一個空曠的地方,揮劍起舞。
聽到外面一陣破風聲,楚輕薇對這種聲音非常熟悉,她端起桌案上的杯盞:“降妖塔中險惡,師兄帶着一個沒有靈力的小弟子去也不怕招惹麻煩。”
謝餘寒瞥她一眼:“若是麻煩,你方才為何不拒絕。”
“師妹從不是用強之人。”楚輕薇彎起眼尾,淡淡笑說:“她願意跟着去便去,隻要師兄護得住她。”
他們二人總是相聚在一起,外人眼中是才子佳人的師兄妹,無論相貌家室人品登對地很。
私底下與外面傳的毫不相幹。
楚輕薇對這位劍宗師兄的事情也算一清二楚,此事謝餘寒絕對不滿。
那位無名的小弟子相貌着實不錯,最好纏着謝餘寒一輩子,纏到他發狂。
楚輕薇滿懷惡意地想。
面上,她仍做惋惜狀:“隻可惜資質不好,師兄若是得空便指點她一二,也算為我積德。”
謝餘寒:“……”
謝餘寒強忍着,沒露出過分的表情,隻是那神色明晃晃地在說:
她在說什麼瘋話?
謝餘寒揉着眉心:“若是發病,就早些吃藥。”
楚輕薇聽出來了,謝餘寒讓她别發癫。
“哈哈哈。”楚輕薇若弱柳扶風的身體晃了晃,悶聲透出幾分輕狂的笑意:“瘋的是你。謝餘寒,你才是那個瘋子。”
笑過一陣,楚輕薇咳笑的沉悶,很不客氣地趕客:“多謝師兄過來看我,師妹身體不好,不便送客。”
末了,她頓了頓,笑意盈盈補充說:“道蒼宗從來沒有苛待弟子的說法,師兄替我挑本劍法秘籍送過去吧。”
“也算師妹的一片心意。”
道蒼宗從來不苛待弟子,此事人盡皆知。
謝餘寒默聲,許久起身朝玄關走去。
他斷章取義,自然該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