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照不準備放過她。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回答,唇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面色溫柔地禁锢她。
他牽着她的手,越過目睹一切的蛇魔,走進打開的暗室内。
走出不過三米,蛇魔所在的地方驟然炸開,血肉混雜白骨噼裡啪啦濺上牆面。
禁锢她的手掌寬大且幹燥,但非常用力,生怕她跑掉一樣。
柳未夏覺得不太對。
但陳林照的溫柔又做不得假。
她努力跟上步伐,矮了一截的身體想要并肩有些吃力:“慢點!”
前面的人還在走,步伐仍舊很大,沒有一點要慢的趨勢。
柳未夏滿腦子他吃錯藥了?嘴上還是輕聲安慰:“您走那麼快做什麼,劍又不會跑!”
空蕩蕩的暗室,隻餘她的回音。
柳未夏扶額,眼角瞥到二人交握的手,十指緊緊相扣,不留一點縫隙。
這是一個很親密很暧昧的姿勢。
忽然間的靈光一閃,柳未夏叫他的名字:“陳林照?”
她叫他的名字,剛開始沒有反應,當發現他并沒有厭惡的情緒,就一遍一遍喚着,嗓音缱绻溫柔。
終于到第三十八次,牽她的人有了動靜。
陳林照轉頭,平靜地看着她。
或許是陳林照的眼睛太過于平靜,也或許是燭火模糊了她的視線。
柳未夏心漏了一拍。
可太過于平靜目光比風雨欲來的暴怒更令人害怕,望不到眼底的情緒,隻能一點點試探。
柳未夏試探着,又喚了一聲:“陳林照?”
聽到她又叫自己的名字,那股無名火才消下去一點,陳林照終于不再是繼續裝聾作啞:“聽見了。”
見他終于肯理人,柳未夏也就不再執着于叫他,隻是看他的反應又實在好玩。
沒忍住又叫了他一次。
在對方即将發作前,柳未夏回握住他的手,十指不再隻是虛扣在一起。
溫度通過接觸的皮膚傳遞。
柳未夏搖搖手腕,催促他走的快點,還特地拖長了腔調,尾音在猛的一頓下上揚:“這樣就不會跑丢了。”
話音剛落,她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顫動,上百隻蟲子從地縫裡鑽出來。
密密麻麻的驅蟲鋪滿掙個地面,沒有落腳的地方,柳未夏看得頭皮發麻,嫌惡地朝着陳林照身後挪過去一步。
她踢走快要爬到靴邊的蟲子,又往後挪了一步,離得更遠些:“怎麼這麼多?”
陳林照回看她一眼,低喝一聲。
前方的土鼈頓時被掀翻。
繞過那空出的一片地方,柳未夏步伐都輕快不少。
腳下爬出來密集的土鼈湧向四面八方,經過側邊他們所在地時分至兩側,似乎在懼怕什麼。
跟着陳林照,腳下獨自開辟出一條路,腳下雖沒有土鼈聚集,但它們仍在蠕動。
柳未夏忍不了這些東西礙眼,又拿他們實在沒辦法,扯着他三兩步跨到另一個暗門前,找到一塊沒有土鼈經過的空地站住。
室内陰森幽暗,夜視視力不好的人根本無法看清,其中磚石的紋路斑駁,一不小心就會摸到别處。
柳未夏尋着記憶,好不容易找到那處開關,摁了下去。
暗格呼啦一下打開,歸途劍從中露出半個劍鞘,另一半卡在半途,怎麼也出不來。
柳未夏眸光閃動,雖然看不清楚,仍舊準确找到劍的位置,用力往外拔:“這地方看起來不止一個暗門,機關阻礙又多,那群魔族怎麼想的把劍藏這裡?”
柳未夏理解不了魔族的腦回路,很顯然沒幾個能理解的。
陳林照見她拔的吃力,便一隻手貼在牆面上,罡風順着縫隙打出,卡住的機關一下子通暢。
劍刺啦摩擦石磚,很輕易就拔出來,柳未夏擦掉上面的灰塵:“劍身還好好的,這蛇魔居然沒把劍給融了?”
“他們融不了,歸途劍所用的材料世間罕見,非是常人所能鍛造。”陳林照低頭盯着劍柄尾部鑲嵌的白玉,“單這白玉百年隻有一塊,更不用提上面的其他東西。”
柳未夏擡起眼睛,與舊劍重逢的感歎已經消失一半:“這是柳未夏的劍,你怎麼這麼清楚?”
陳林照斂了眸。
昏暗的陰影之中離燭火足足三尺遠,昏黃搖曳的亮火打在他側臉上,柳未夏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