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不回頭,她也能猜到他現在心虛的表情。
齊暖愉悅地眯起了眼睛,“自從我逃離京城後,便有了個習慣。”她并不戳破他,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每日我會在随身之物上做一些不同的記号,并記住是何時将何物轉交給了何人,每晚會回顧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是否有什麼異常之處。”
“呃……”遊肆在前面幹巴巴地問,“所以?”
“我先前給過一個重傷的少年一些銅錢用來治病,但沒過幾天,那銅錢中的其中一枚便被人用來尋找‘有緣之人’。”齊暖說到後面,語意中的調侃越發明顯,“我倒不知一枚普通的銅錢過了幾天便能搖身一變變成能尋人的神器,神君見多識廣,可聽說過這樣的事嗎?”
她說到後面時,遊肆已經擡手把耳朵捂住了。
“别念了大小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遊肆真崩不住了,“你猜得不錯,那是我精心設計的初遇,但你救了我,卻沒完全救。”
聞言,齊暖面上綻開如夜昙般明淨而空靈的笑意,她收了調侃遊肆的心思,終還是道出了句實話:
“我若救下你,誰知道會不會重新走上帝姬為我安排的劇情線呢?”
隻是,她也不能完全不救。
就像她當時就看出銅錢有異、本來并不打算去赴什麼老者的邀約,但聽聞這與店小二的未來有關,最終她還是去了。
思及于此,她便轉了話題問:“當時我們如此突兀地離開,店小二那邊,會不會出什麼事?”
被她這麼一提,遊肆也才想起一件很重要但剛才卻一直沒來得及細思的事情。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來,看向齊暖。
“怎麼了嗎?”自他展現真實面目以來,齊暖還沒在他面上看見這般凝重的神色。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遊肆皺起眉來,本就冷煞的面容便顯得更加冰冷,“你知道的,昨日我窺探你未來時,見到在某個夜裡,顧知熙帶着他的人追你。”
齊暖點頭,這是遊肆不久前才對她提起的。
“我今日窺探店小二未來時,則見到顧知熙來到客棧中,做了同今日你見到的一模一樣的事情。”遊肆道,“但不同的是,店小二說,你昨日就已經離開了客棧,顧知熙撲了個空。”
怕吓到齊暖,他并沒有說顧知熙還去她曾住過的那間客房裡,并輕嗅她睡過床鋪的事。
“你的意思是,他提前一天來了嗎?”齊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遊肆這等仙人,所窺見的神器内生靈的未來,想必是不會出錯的。
那麼,是什麼導緻了未來的改變呢?
“是。”遊肆肯定道,“我想,這大概是我數次幹擾神器規則引發的問題,但具體如何,我還得去一趟客棧,才能知曉。所以……”
齊暖撩開帷紗,看向了他。
“我們回去?”她問。
“你願意的話。”他道,“雖然我們可以易容避開顧知熙,但我尚不清楚神器内部還會有什麼變數,還存在一定的風險。”
“……”齊暖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說這神器不是你造的嗎?”
結果你不清楚神器的規則?
别說齊暖了,遊肆也覺得自己離譜。他自诩神器制造者,結果到了神器内部卻出了這樣的茬子。
“這個……”他有些諾諾地道,“其實神器内部的這些細則都是我爹定的,我負責的是神器外的規則。”
所以他知曉怎麼進入神器内界,知曉怎麼維修[荃不盡]。但是器内世界,包括帝姬自己寫下的規則,還有那些外來者在神器中會受到怎樣限制的規則、帝姬未寫的劇情在神器内部又會如何自然衍化之類,遊肆是不知的。
要想了解,他必須得回到劇情發生的地方、動用鑄造者的權限、實地調查才行。
齊暖沉默了,她這才想起遊肆剛才對自己的自我介紹是“神器鑄造者之一”。
“那你能可自由進出這神器?”她問,“若能的話,不妨找令尊問問?”
遊肆也沉默了。
“我爹他老人家已經作古多年了……”他道。
齊暖聞言則更是沉默。
“抱歉。”她終于還是道,“那我們還是回去一趟吧。”
“嗯。”遊肆狠狠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