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沈宜甯的東西作為媒介。”他似乎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搖了搖頭,“你身上的這件不行,它已經被你穿上、身上沾了你的氣息了。”
“那我們……”齊暖猶豫道。
“這有何難。”他面上的神采又飛揚了起來,捏了捏她的手又松開。“你在此地等我一刻鐘,我去一趟沈府,很快就回來!”
這種事情上他總是過分積極。齊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的身形便随着明黃靈光一同消失了。
齊暖獨坐在屋中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把茶杯、茶壺都收拾好,又複望向四周,不遠處的床褥、櫃子上不出所料有翻動的痕迹,齊暖收回視線卻沒有管,坐了回去。
事實上以他的行動力,一刻鐘都算給多了。齊暖才剛剛思考待她見了顧知熙該怎麼辦、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時,他的身形便突兀地又在房中出現了,向她笑着的同時手上還拿着個白色的香囊。
“這般私密的物件都被神君找到了?”她有些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便随意撿了句别的問。
“诶,哪有,是她那個大侍女親自交給我的。”他似并沒有察覺她微妙的情緒,此時邀功一般拖長了尾音,“她家小姐都被歹人擄去半日杳無音訊,夫人又因此而病倒,任誰在此時給根救命稻草都會抓的。”
哪裡是被人抓了,她家小姐是自己要踏進局中的啊。齊暖歎氣,問:“你沒讓沈梓文的人瞧見吧?”
“我做事你放心。”他嘿嘿一笑,配上那張冷臉有種非常的滲人感,“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我還特意以神器為媒、附在被單之上,在她面前跳了段大神,她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
齊暖:“……”
你就說有沒有被人瞧見吧。
她頗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早忘了剛才那想流淚的沖動:“好吧。那我們回去找雲公子罷,别讓他等久了。”
“啧。”他看出她的無奈,向她伸出手的同時長籲短歎道,“不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我真的會很無聊的——齊小姐,你不懂啊。”
确實不是很懂。齊暖默默腹诽着握上他的手,心髒忽然又是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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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魏衡觀一行的馬車在曠野之上疾行,身後都司精銳結成守護的陣列緊緊跟随,唯恐車中人出什麼意外。
沈宜甯折騰了一天,此時已是合上了疲憊的雙眸、靠在車廂上睡着了。魏衡觀從馬車坐椅之下抽出一個大抽屜,取出兩塊羊毛毯,一面給她輕輕蓋上,一面回身又将身旁師者的雙腿蓋上了。
“多謝。”薄見盈微微颔首,将毯子往上提了提,歎了口氣,“老夫在潞川待了二十餘年,依然是不習慣此處的秋天。”
魏衡觀将抽屜推回坐在他身邊,也贊同地道:“依弟子看,潞川的秋比北方長蒙地界還冷得多,即使弟子是本地人,也覺得有些耐不住。”
“沒考慮過開春後随你父親一同進京?”薄見盈合上了眼,“京城總歸暖和些。”
“如果有官在身,自是願意。”魏衡觀笑了笑,“沒有就罷了。待此間事了,父親進京,弟子或在潞川鑽研學問,或遍訪名山大川,也還不錯。”
“以你天資才學,便是不參科舉,翰林院你也坐得。”薄見盈淡淡道。
“總歸是要參,才得人信服,更何況父親如今已到了從二品,不參難免給父親招緻禍患。”魏衡觀歎氣。
薄見盈哼了一聲沒說什麼,魏衡觀看他依然閉着眼面無表情的模樣,知他是在生氣,便安撫道:“元進沒覺得如何不好,父親有父親的思量……更何況這是在潞川。”
元進是他的字。本朝對避諱要求極嚴,以魏衡觀的名與字,這輩子與科舉是無緣了。
薄見盈自然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又沉默了許久才道:“老夫若是早些遇見你便好了,總不會再給你取一個這樣的字。”
“能得老師教誨,此生已是幸極,又怎敢奢求其他。”魏衡觀卻笑着搖頭,“為了潞川,斷我一人仕途……值得了。”
薄見盈深吸了一口氣,卻什麼都沒有說。
車廂再次陷入了安靜,然而這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
“老師又是為何不歸京呢?”
“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