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您不妨再看看小店新進的流光緞呢?穿上去絲滑冰涼,就算入了夏也不顯悶熱,最重要的是緞子還有月白色和黑色可選呢,和您夫婿一起穿上,那别提多般配了!”師傅連喊齊暖的稱呼都變了。
然而齊暖根本不上他的套。“勞煩您了,後日我再來取。”齊暖如此說着,瞅準時機從仍在溜須拍馬師傅的空檔中告辭,之後揚長而去。
齊暖回到九巍山下之時,落日西斜、新月将出,日光自紛繁的樹影間溜走,向身後延綿起伏的群山退去。她踩着最後的一抹殘紅進了司與的院子,卞喧正在院中搗藥,見到她回來之後挑了挑眉。
“三天,最遲三天,我就能将他身上的毒給全解了。”卞喧并未問她這半天都去了哪裡,隻突然告訴她了一個确切的時間,“你嘛,還是好好準備一下上山的事情吧。”
在這一刻齊暖竟然有些慶幸自己幸好給制衣師傅加了錢。她應聲下來,向卞喧微微颔首之後,就轉而去了司與躺着的屋子。
然而才進門,她還沒看清司與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便被人從身後突然地抱了個滿懷。
齊暖被吓了一跳,濃重而苦澀的草藥氣息讓她認出了這人正是本該被針紮成刺猬的司與。“師兄,你這是……能下地走了?”明明她走之前司與還不是這樣的,看來剛才卞喧所言并非空穴來風。而後者的懷抱并不緊,齊暖隻是稍稍動了動身子,司與便松開了手。
“嗯!”司與這才從門後走出來,看着轉身回看他的齊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師公說我現在隻剩內力沒恢複了,其他沒什麼大問題。”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在齊暖面前轉了個圈,以示自己活動裕如。
司與之前一直躺着,總是哭着喊着要齊暖來陪時,齊暖還尚且不覺,如今他人一站起來對她笑着,她看見他那如珍珠釉色的蒼白面色上暈開一抹因微微動作而産生的薄紅,那鴉羽長發散亂地披在前襟與後腦,汗珠又自因紮針而微微敞開的白色衣襟内冒出,像是白玉浸水,凝而不落,端得是一片破碎淩亂,豔□□人。
他也并沒有前幾日喊着齊暖時候的哭哭啼啼,而隻是安靜地笑着,眸子明亮着,等待齊暖的回音。這番模樣倒是讓她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這感覺讓齊暖并不陌生,可要問是哪裡熟悉,她自己卻也說不上來。
“即便如此,師兄也不該四處亂走的。”齊暖故意闆下臉,擡手将他的微敞的衣服合攏了,“萬一你走岔了氣,又癱到床上去,豈不是壞了師父這數日以來的辛苦?他一發怒,遭罪的還是你我——小心着涼。”
“所以我隻敢在屋裡走,而且,我隻是想給齊暖一個驚喜。齊暖走的時候,眉頭皺得好緊。”他忽然伸出手來握住齊暖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我這就回床上去。不過作為共犯者,齊暖會替我們保守秘密的,對嗎?”
他的手依然是如前幾日的冰涼。齊暖像方才抽身那般輕輕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淡淡地道:“師父老生氣的話,對他的身體也不好。”
司與也收回了手。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彎成了一個如新月般的弧度:“所以我們要讓師公放心些……這樣他才會安心讓齊暖陪在我身邊呀。”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去,潇灑自如地、倒着向自己卧着的那張床走去。
然而不知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恢複的水平亦或者是他沒看路,又或是别的什麼原因,總之,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司與被自己絆了一跤,眼看着腰就要磕到床沿之上。
然而齊暖的動作卻更快,大抵是心中覺得司與還是沒恢複完全或者是他在這未點燈的室内倒着走,又或是别的什麼原因,總之,齊暖閃身到了司與的面前,在他磕到床沿之時出手将他的腰摟住,把他整個人往前一帶——用了內力。
于是四目相對。
“我就知道齊暖是不會讓我摔倒的。”司與面上綻出某些可以被稱之為喜氣洋洋的笑意。
“師兄,毒還沒解之前,你還是長點心吧。”齊暖正色說着,将他扶到了床上。
最後卻沒忍住,輕輕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