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聽聞世子也在其中,還未出西楚便遇刺殺,這趟來得很是艱苦,不若便随侯爺同去相迎好了。”顧知然随意地道。
左璋聽着這番話,心中卻咯噔一下——顧知然是昨天才來潞川的,京城離潞川比九巍山更近,他早在未離京時便關注起九巍山了?然而左璋面色不改,隻道:“臣便先替犬子謝過殿下。”
二人就這樣一邊走一邊閑談着,聊起江南地區洪災的處置情況、官員的調動情況、疫情的管控情況,走出了小巷,走向了大街,引得不少人側目暗奇,紛紛猜測那自己搖着輪椅行在左璋身旁的青年人是誰,但那也并不難猜,很快靜王殿下來潞川巡視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
左璋越和顧知然聊着,心下也就越驚。面前之人談笑自若,潞川的情況,無論大小他沒有不知曉的,就好像這半年來在此地赈災的不是他左璋而是顧知然一般。“潞川是個好地方。”顧知然道,“侯爺雷霆手段本王自然敬服,不過過猶不及,世子是您唯一的兒子。您是兩朝元老,這些大道理或不必本王強調?”
“臣知悉,已留了餘地。”左璋便道。
顧知然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了,似乎這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
他們就這樣走到了城門之前,顧知然的親衛長樂與未央走到了他的身後,低聲跟他說了些什麼,而顧知然垂下眸子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那漫長如龍的車馬隊終于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衆人的面前,自頭輛馬車上下來的是一位紅衣女子,而趕車的人卻是顧知然的熟人——西定侯世子左朝融。
左朝融極有眼色,将馬車駛進城中便先跑來對顧知然行了禮,顧知然笑了笑道:“世子不妨先拜見西定侯,你此次出門日久,别讓侯爺等着急了。”
左朝融看着他,似乎頗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道:“聽殿下的,我這就去。”
于是左朝融便又跑去找左璋去了,而那紅衣女子下了車後,又快步向第二輛馬車走去,将馬車上的兩個人——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青衣男子迎了下來,看二位那形影不離的樣子,想必就是萬器門門主奚玉照與神醫門門主卞喧了。
長樂站在顧知然身後,默默替自己的主子捏了把汗。而此時那紅衣女子又跟卞喧說了些什麼,卞喧還未有什麼反應,第二輛馬車上的黑袍男子似乎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一個箭步下了馬車,火急火燎地便往第一輛馬車而去。
第一輛馬車上還有人?難道……未央偷偷看了眼顧知然,顧知然淡淡地看着最前方的兩輛馬車,面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别的神情。
終于那馬車上下來一個着蔚藍衣裙的女子,她挽着百合髻,髻上穿插着金色花钿,不過是最基礎的式樣,戴在她頭上便莫名讓人覺得高貴優雅,明儀神秀,占盡風流。她婷婷袅袅地自馬車下來,好看的眉頭卻微微颦起,似乎在忍受着什麼莫名的痛苦,她一隻手捂着心口,一隻手卻遞給了那黑袍男子,任那人将她扶着下了馬車,才微微颔首,謝絕了他接下來的攙扶。
顧知然仍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那邊,長樂心中卻翻起了千層浪——本以為殿下容顔冠蓋京華,不曾想卻還有那黑袍男子這般昳麗俊俏的人。
然而不論長樂如何作想,這一行六人——左朝融和左璋打完招呼後又蹿了回來,還是來到了顧知然的面前,對他行了禮。
“想必您就是東秦的靜王殿下了。”奚玉照溫聲道,“今日一見,果如傳聞中清逸出塵、儀表不凡。”
“奚門主過譽了。”顧知然擡手一拱以示回禮,“門主遠道而來,隻為大義,本王敬服。不過本王初來乍到,治洪器具一事,仍是交托西定侯辦,便勞二位多費心。”
奚玉照道了聲應該的,便又拉着卞喧、左朝融和那紅衣女子去找左璋談話了。
獨留了那一直按着心口卻漸漸放下手的藍衣女子,與她身旁的黑袍男子,站在了顧知然的面前。
他靜靜地望着她,而她也用同樣靜而深的目光回看着他。
一種冷凝無言卻令旁人難以插足的氣氛在他二人之間逸散開來。
“我知道你我要見,才特地換了身藍色的衣袍。”最終還是他笑着先開了口。
“我還道兄長轉了性子,不再愛穿青袍了。”藍裙女子也稍稍勾起了唇角,“所以我今日見兄長,也換了一身形容。”
“沒想到最後卻還是撞上了?”
“嗯,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