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咬着手套一角,白色的布料像飛鳥的斷翅、沒能長大就幹癟了的果實一樣挂在唇邊,而摘掉手套的梧桐則将手重新伸向了她……
“失禮了,可可小姐。”
“您還沒有告訴我,這是誰放的?”
“這麼多……”
“是席巴先生,還是伊爾迷少爺?”
……意識從混沌到驚醒,終于在聽到梧桐最後一個問題時徹底回神,可可難堪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偏過頭去躲避對方的視線。
“不好意思說?”梧桐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難道是他們兩個人的?”
“?!”
可可震驚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盯着梧桐,不明白他怎麼能、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身體還在随着退潮後的餘波搖晃起伏,可她就像感覺不到似的,隻因為男人大膽的猜測而幾乎瞬間冒出了冷汗。
“沒想過席巴先生會和伊爾迷少爺一起?”看着臉色一刹那變得蒼白的女人,梧桐壓低了聲音,“很害怕?但您憑什麼認為他們不會那麼做?就像必要的時候,一起執行任務,揍敵客……”
揍敵客。
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東西有很多,可可見識過他們的财力、武力,也深有體會他們旺盛的精力和強勢,但’必要的時候,一起’……?
席巴和伊爾迷?
爸爸和她的未婚夫?
她實在想、象、不、出、什麼樣的情況下這兩個人會有一起的必要,而那又将是怎樣的場景,隻是思考一下就莫名感到一陣恐慌,比糜稽拿出一隻綁着蝴蝶結的禮物盒,讓她猜’今天的玩具是什麼’還要恐怖。
梧桐的話卻沒有說完,聽着自己的心髒在沉默中越跳越快,可可忍不住動了動嘴唇,正要問他接着’揍敵客’後面想說什麼時,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揍敵客什麼?”
——伊爾迷·揍敵客的聲音像隐沒在黑暗裡的雪山,看不見它的樣子依然能感覺到壓迫性的寒意。
可可本能地抖了一下,甚至反應不過來要先遮住自己身上的狼狽,僵硬地、一點一點擡頭,心存僥幸又明知不可能地對視上了一雙空曠漆黑的眼睛。
“伊……”
“伊爾迷少爺。”不知什麼時候梧桐已經站了起來,無事發生過般将濕手套戴回右手,“并沒有什麼,隻不過可可小姐太緊張了,所以多解釋了幾句讓她放松。”
“緊張?為什麼?”
籠罩頭頂的雪山似乎融化了一點,變得更冷、更近,仿佛要将她冰封在裡面……縮在牆壁和大理石雕塑中間的夾縫裡,可可語無倫次地否認。
“不是的,伊爾迷,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做壞事,沒有背叛你,沒有讓揍敵客以外的人碰我,我……”
“為什麼緊張?”
語序調換,語氣卻聽不出任何變化,就像這個問題必須有一個答案,在得到滿意的回答前,伊爾迷·揍敵客都不會停止追問。
并且這一次,可可非常肯定他是看着自己在問。
“我……”
淚水從開始對視後就沒有眨過的眼睛裡漫了出來,可可兀然想起了梧桐的保證——他不會對主人(揍敵客)撒謊,而她……
也不能。
用沙啞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說完事情經過,可可試着從地上爬起來。
可和隻濕了一隻手套、一隻手的執事不同,最後的混亂中她丢了自己的遊戲裝備。此時此刻指尖才觸到冰涼的三角旗邊,可可頓時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燙了,像是火舌舔過皮膚,整個人一下子燒了起來。
“伊爾迷,你……你們轉過去,别、别看着我……”
然而伊爾迷沒有回答,更沒有轉身,跟着可可的手一起移動的視線倏地回到了她的臉上。
火舌似乎化為了一片火海,可可緊靠着背後的牆壁,忐忑地猜測他是聽完自己要梧桐做的事在生氣,還是自己不讓他看觸怒了他。
“……可可小姐。”
梧桐突然開口,聲音如同硬币掉在地上一樣生冷。可可下意識地看過去,卻發現一個執事居然比她—半個揍敵客—還要鎮定,而緊跟着的第二句話話更是帶上了不加掩飾的指責。
“還沒有清理幹淨,您這樣,過一會兒肚子會難受的。”
仿佛被按下播放鍵的錄像,失控的記憶一幕幕浮上腦海。
是了……他剛才隻摁了一次,又半途被伊爾迷打斷……可可别扭地挪了挪身體……
“找人來打掃。”
伊爾迷終于說話了,不過短短幾個字卻讓可可紅了白、白了又紅的臉第三次失了血色。
他要叫誰來?
負責清掃這一層衛生的雨音,還是枯枯戮山上最年輕的見習執事卡娜莉亞?
可可焦急地挺直了後背,她們是執事中為數不多對待自己和别的揍敵客沒有區别的人,她不想讓她們看見自己的失态。
“不要叫人……我……我自己收拾……”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