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呢?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有些歇斯底裡的聲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靜,基裘提着裙擺來回踱步,腳邊扔着一盤扯亂的錄像帶。
這是第幾次了?
席巴直到天亮才從那個女人的房間裡出來!
就算知道對方隻是一個’容器’,可一想到這幾個月席巴花在裝貨上的時間越來越久,她就忍不住去偷窺,想弄清楚每一晚每一分每一秒中發生的每一個細節!
柯特舉起扇子,掩着抿了抿唇。
“我去為母親找他過來?”
“對,我要親自問他!立刻去叫他來見我……”基裘興奮地轉着圈,高跟鞋忽然踢到錄像帶上,停下了腳步,“……不,還是算了。親愛的不喜歡我插手那些事,不能被他發現,要想其他的辦法才行……柯特喲,我可愛的孩子!”
“是的,母親?”
“你去盯着那個女人。”
“盯着她?”
“就用幫忙準備婚禮的借口,跟在她身邊。”
“好吧,我明白了。不過,母親……我具體需要留意些什麼?”柯特說着又舉高了一點手裡的扇子,臉上大部分表情都被扇面遮住,隻有一雙眼睛像好奇的貓一樣睜得圓圓的。
“全部!這也要問我嗎?她在想什麼,有什麼企圖,發現任何可疑的迹象全都要告訴我!”
盯着幾個孩子裡和自己最親近、最聽話的小兒子,基裘擡起手,用另一把風格不同的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
“快去,我知道你對她其實很感興趣。隻是要記住一點,把平時那些壞習慣收起來,她不是你的獵物。”
陽光從枝葉間的縫隙照落,将下過一夜雨的地面曬得一塊幹、一塊濕。
可可不小心踩進了一灘表面看起來已經幹了的水窪,看着鞋子上的污漬,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就蹲在最近的樹蔭底下默默擦了起來。
‘咔嚓’
頭頂突然響起樹枝折斷的聲音,她反射性地擡頭,隻見一雙穿着雪白鞋襪的腳,紋絲不動地垂在半空中。
視線不由自主地順着那雙腳緩緩向上,墨色的衣擺,極其繁複的銀白色花紋以及深紅色,仿佛某種刑具般緊緊束在女孩子身上的腰帶,陸陸續續地浮現在了深綠色的背景下。
她是誰……?
站起身,可可定睛凝視,然而女孩子的臉卻隐沒在樹影裡,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誰在那裡?”她忍不住詢問,聲音很輕,幾乎一出口就消散在了風裡。
不過,那個女孩子應該還是聽見了,樹葉聲沙沙作響,可可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一道人影已經站在了自己正面。
“柯特。”
“柯……特?”
“柯特·揍敵客,伊爾迷是我哥哥。”
“伊爾迷的妹妹?”可可頓了頓,“你好,我是……”
“我知道,哥哥的未婚妻。”柯特打斷了她,“不過,我不是妹妹,是弟弟。和奇犽一樣。”
男孩子?
可可眨了下眼睛,目光從對方特别的打扮巡視到像人偶娃娃一樣精緻的臉上,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藍黑色的貓瞳。
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她一下子漲紅了臉,“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麼?把我當成女孩子?”
“對不起……”
“沒關系,不用這麼道歉,我經常被人認錯……”柯特走近了一步,仰頭看着可可,黑發往兩邊滑落,露出一張娃娃臉,顯得很乖的樣子,“……真有那麼像嗎?哥哥沒有對你提起過我?”
很像。
沒有。
可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記性不太好,也許伊爾迷說過,但我不記得了。”
“記性不太好?”
“嗯。”可可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有時候頭疼發作,就會忘記很多事。”
“你生病了?”
“算是吧,不過……”
‘已經有了緩解頭痛的辦法’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可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對方追問,她根本無法詳細解釋。
生硬地咽下冒出一半的話音,她清了清嗓子,“……我已經習慣了,也沒什麼。柯特……啊,我可以這麼直接叫你嗎?”
腦海裡忽然閃過奇犽冷眼打量自己的畫面,可可趕緊加了一句确認,然後一直等到柯特滿臉不理解地表示了無所謂,才繼續說下去。
“謝謝……咳,柯特,你剛才在樹上做什麼?”
“雨停了,來看看鳥窩還在不在。”
“那上面有鳥窩?”可可朝柯特跳下來的樹冠上看去,明亮的光線讓她微微眯起眼睛,不過心底卻松了一口氣。
他聽出了自己想岔開有關頭疼的話題?
看起來年紀比奇犽還小,竟然這麼善解人意,一點也不像他的哥哥們(揍敵客)……
“你想看嗎?”
雖然驚訝對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好說話,但最終好奇心占了上風,可可嗯了一聲,“想看。”
“那把手給我。”
“手……?”
掌心傳來屬于他人陌生的體溫,可可不自覺地有點僵硬,然而悄悄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手,不禁又暗哂,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已知柯特和她猜測的一樣,比奇犽還小,才隻有十歲。指腹上沒有粗糙的繭子,熱乎乎的手掌也還很小,甚至無法握滿自己的,拇指半扣在虎口上,不時地動一下重新攥緊。
還是個小孩子呢……
可可輕呼出了一口氣,“柯特,麻煩你帶我上來了,後面我自己能抓穩……”
“别亂動。”柯特卻沒有松手,蹲在樹上,将可可拽到身前坐好,摟住了她的腰,“看,那裡……”
漂亮的貓瞳緊盯着前方,仿佛隻是因為方便才無意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
可可再次對自己搖了搖頭,順着柯特的視線,終于找到了築在枝葉深處的鳥巢一角。
“那裡面有鳥嗎?”
她壓低了聲音,随即感覺肩頭一沉,柯特似乎沒有聽清自己的話,把下巴抵在上面,靠了過來。
“你說什麼?”
“我說……那裡面……有小鳥嗎?”
風吹過樹梢,可可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更輕了。
貼住後背的胸膛和對方的手一樣還沒有成年,隻覆蓋了肩胛下方到尾骨之間的一小片身體,炙熱的溫度隔着衣服透過來,卻不會讓人産生被陌生人侵犯的不快,反而有種奇妙的、被依賴的感覺。
“不知道,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