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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林初曉和艾力的努力之下完成了。
林初曉非常感激能認識艾力這個領導,因為他還保留着内地的生活習慣,房子裝了水利系統,林初曉不需要到老遠的地方去接水。
艾力的家,家具餐具都很齊備,是個用心生活不将就的人。
林初曉不知道該怎麼報答艾力的幫助,他明明可以像夏槿一樣坐在沙發上指揮,可他偏偏幫着林初曉洗菜、剁肉、煮奶…
艾力并沒有他外表看上去那麼高冷,林初曉想道。
“謝謝你幫我做這些,等我發工資了,肯定請你吃一頓。”林初曉對艾力說道。
“可以,希望你不要明天就逃回家。”艾力淡淡地說道。
林初曉感激的心情被一掃而空,一股無名火從頭頂竄起,她收回剛剛對艾力的評價。
他不僅冷漠,而且傲慢,傲慢地認為林初曉是個嬌弱的溫室花朵,無法勝任這份工作。
陳晨這家夥把她連哄帶騙的送到這裡也就算了,偏偏還把考核權給了艾力,這個一股腦地想讓自己辭職的家夥。
林初曉努力按下心裡的怒意,不管怎麼說,第一個客人已經出現在視線裡,她要先做好今晚的東道主,否則就算她不想回家,這裡的牧民也會排擠她。
在這裡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她雖然是獸醫,但服務的對象依然是人,工作的開展離不開牧民的支持,她必須先攻克人際關系這一關,盡管她不擅長交際,可她依然選擇去面對而不是逃避。
她在學校裡缺席的功課,終于還是由社會來彌補了。
客人們來了,林初曉站在門外一個個上去迎接,再送到房裡來,原本寂寥的房間慢慢歡騰起來。
林初曉在門口放了一個大水盆,清澈的水倒印着漫天夕陽,旁邊放着一塊幹淨的毛巾。哈薩克人吃飯前必須先淨手,這是他們的習俗,是艾力告訴她的。
最後,薩娅也來了,她的父母老來得女,年紀大了後就不愛走動,所以她孤身一個人來赴宴,兩個女孩抱到一起,歡天喜地得迎進屋去。
林初曉本以為阿茹娜和她的媽媽也會來,卻隻看到阿爾坦和他的大兒子坐在一起,表情并不十分自然。
這頓飯并不是單純吃飯,林初曉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道歉,她心裡有點發怵。
眼看大家都已經落座,艾力偷偷扯了扯林初曉的衣角,眼睛仍注視着眼前的客人,林初曉感受到拉扯感,低頭看去時,艾力在桌底比了個ok的手勢。
林初曉積蓄的勇氣在艾力的鼓勵下成功蓄滿,她深吸一口氣,在衆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自然地演繹着東道主的角色。
“各位朋友,很高興大家能來,我和艾力一起準備了這頓午飯,花了我們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希望大家吃得開心!”
牧民們高興的舉杯,有人輕輕歡呼了一聲。
林初曉調查過民意,現在的牧民朋友們是可以喝酒的,隻不過要适量。
“但是,這頓飯,我主要的目的,還是要為昨晚的事情道歉。昨晚我在飯桌上做了一些不符合哈薩克族餐桌禮儀的事情,和牧民朋友起了沖突,是我的不對。我自罰一杯!”
林初曉拿起手中的酒,猶豫着吞了口唾沫,強忍着酒味和辛辣味一口喝了下去。這是她出社會來第一次喝酒,她其實很讨厭酒的味道,但是為了表達誠意,她不得不這麼做。
此時村長站了起來,代表牧民們說話,“這點小事,我們村民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大家說是不是?以後大家的牛羊還要靠林醫生照顧,我們敬林醫生一杯!”
村長舉起手中的酒杯,其他人也紛紛加入,唯獨阿爾坦和他的兒子沉默着不動。
林初曉兩杯酒下肚,一股熱辣感從胃裡襲上臉頰,她感覺自己的臉一定紅的像顆蘋果。
“來,阿爾坦,我敬你一杯!昨天是我的不對,我在大家面前跟你道歉!”林初曉笑着朝阿爾坦舉杯,她剛剛觀察到阿爾坦的不對勁,想借着衆人的面提醒他,不要忘了白天的承諾。
“你們接受她,我無法接受!”阿爾坦突然一摔筷子,發作起來,“我女兒昨天差點被她害死,我怎麼接受得了!”
原本喧鬧的飯桌一下沉默了,牧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林初曉,都不吱聲了。村長深深歎了口氣,想要解釋什麼,也不吱聲了。
形勢一下反轉,大家震驚地放下筷子,不願意繼續吃了。
林初曉沒想到阿爾坦還是不肯放過她,這件事本來已經過去了,兩個人都平安無事地到了家,她也去和阿爾坦道了歉。現在他又在衆人面前抖落出來,分明是想把矛盾擴大。
她的頭有點昏昏脹脹的,痛苦地皺着眉頭,想說些什麼,卻被阿爾坦搶了去。
他極力渲染着林初曉對阿茹娜的不負責,不是說女兒渾身濕透、在寒風裡顫抖,就是說她差點死在泥淖裡,全因為林初曉帶着她出去瞎跑。
偏偏對阿茹娜,林初曉不願意怪罪,這件事她隻能認下,但村民能不能原諒她,她不知道。
“這件事,我已經和阿爾坦道過歉了,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以後不會再犯了。”林初曉手足無措地站着,從一開始站到現在,她還沒有坐下過。
牧民們議論紛紛,有的直接放下筷子要走,有的甩給林初曉一個生氣的眼神,還有的在看村長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