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說起來,咱也是一起睡過大街的情誼。”倪約倒是很樂觀。
許盼一不死心,問跟拍的大哥:“其他組也這樣嗎?”但說完,他就想起來,當晚收拾行李的時候,華思敏和江寶倩兩個人什麼都沒帶,就帶了錢,頓時羨慕得眼睛冒星星。
早知道在蘇黎世就不把額外的獎勵換成大餐了。
好在,他又得到一個好消息,換大餐的人不隻他一個,畢竟幾天來,節目組給的餐補隻夠吃快餐。
許盼一稍稍舒出一口氣,不斷消化和接受眼前的現實,很快歸于平靜和欣慰,心裡甚而想着,幸虧兩個女生有先見之明,他倆男的,扔大街上至少安全不會有太大問題。
至于還沒到的兩組,雖然落後,但隻要計劃得當,可以在交通工具或者車站内休息避風,因為不管來得多早,夜裡山區也不開放。
盛夏的因特拉肯,夜裡下起小雨,氣溫低得像馬上要入冬,許盼一吹了一會冷風頭就開始隐隐作痛,倪約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罩在他腦袋上,後悔該再帶個帽子,但三件保暖神器卻又無法取舍。
許盼一心疼他,立刻就不再任性,就着他的外套把倪約也裹了進來,兩人頂着衣服穿過綿綿細雨。
街上有人駕着馬車和他們逆向擦肩,他們向着地平線的方向,走入黑夜,推開了一間24小時清吧。
兩個人手頭并不是完全沒有錢,倪約因為最開始滞留車站,後來為了快速追上許盼一,好幾餐都是簡單對付,把節目組給付的定額餐補剩下來,雖然不足以在昂貴的瑞士訂一張床位,但足夠點一杯酒,聊天等天亮。
緊随倪約二人而來的是程研,後半程他一心撲在許盼一身上,拉着房松争分奪秒,跟不要命似的。
原因無他,比賽快結束了,他還沒有發布聲明,也沒讓節目組删掉彈琴的片段。他怎麼敢澄清呢!一旦澄清就是自毀前程,網上的人才不管他是出于什麼目的,但抄襲會成為跟他一輩子的标簽。
但不澄清的話,許盼一那邊難以交代,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動作和反應,他要盯住這個人。
為了這事,他找借口問工作人員借電話,半路給經紀人通了個氣,讓他和唱片公司聯系,加緊發售,務必趕在方銘之前。
這一路上他都在不安等回複。
等到達因特拉肯車站,天已經黑透,又聽說沒有住的地方,積壓的情緒終于徹底崩潰爆發。
“你們節目組就是這麼安排的嗎,讓嘉賓露宿街頭!”
盡管反複解釋,帶錢都是嘉賓自己的選擇,選擇參加遊戲,就要接受結果,但沒能得到程研的理解,反而把他心中的火點燃。
他轉過身,背對鏡頭和話筒,罵了幾句髒話。
導演在幫着找人,節目組其他的陪同人員也隻是按流程走,作為執行的打工人,今晚一樣無法休息,嘉賓蹲大街,他們也要在蹲大街加班,由是隻能任由他發火,不敢正面硬剛,隻能躲到一邊默默看着。
顯然,房松的閱曆更加豐富,人也沒有程研那麼嬌氣,給節目組比了個OK,出面去勸和。
“我不聽。”
程研拒絕溝通,在車站鬧得很不好看:“你怎麼反過來勸我,你是什麼身份地位,他們這麼捉弄我們,你不生氣?”他找不到發洩點,仗着房松一路對他特别包容,沖他發脾氣吼道:“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去跟節目組說啊,要不然你找找人脈,你在歐洲有歌迷吧,讓他們到因特拉肯來接濟我們嘛。”
房松面露不解。
“算了算了,說什麼都沒用,也不知道你混到這地位究竟為了什麼!”程研冷笑。
“小研。”房松無奈喊他的名字。
程研更笃定他是個外冷内慫的軟柿子,揮開他的手,坐在椅子上,臉拉得老長。
房松勸不過,想讓他獨自冷靜一會,在車站徘徊,忽然發現中心候車廳有架鋼琴,他上前開蓋,坐下來試音,舒緩的曲調從指尖流轉而出,疲憊的旅人紛紛擡起頭。
大緻是想用音樂哄人,但被哄對象沒有任何反應。
節目組這個年紀的工作人員都是聽房松的歌長大的,卻沒聽過這一首,不禁交頭接耳。
“是新歌嗎?”
“好像不是,也沒聽說最近在籌備專輯,哦,我知道了,是即興創作吧。”
“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這麼流暢的即興,雖然我不懂音樂,但整個人都感覺輕松不少,程研好幸福,我也想成為哥安撫的對象。”
竊竊私語飄進耳朵,房松當沒聽見,一曲奏罷,他側目看向程研,希望小孩能從曲子裡聽出他精心埋下的小驚喜。
他就差把謎底擺在謎面上,但程研不知何時戴上了耳塞,始終背對他,不為所動。
這段旋律他記了整整兩年,不斷修改,擴展,豐富,以為能成就高山流水,不曾想,隻是别人看不上的垃圾。
琴蓋落下,房松滿懷惆怅,在琴凳上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