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研幹笑,才不上他的當,但手機卻震動起來,經紀人給他發來消息,說方銘方已經發表了聲明,并提供了一段錄像,形勢非常不利。
這段錄像,錄制于綜藝《下一個職業》期間,當時許盼一和方銘上天台,手裡拿着的攝像機一直沒關,把他們倆聊天的内容全部錄制了下來。
這一段是許盼一拜托湯成旺幫自己找出來的。
“不可能!”
程研掉頭要走。
“闆上釘釘,我勸你認錯态度好一點,哦,你本來态度就挺好,那我就勸你不要再繼續這麼虛僞,不然我想網友應該很樂于知道你私下是什麼樣的面孔。”
“許盼一!”程研急沖過來,這次,許盼一不再傻站着挨打,先反手把附近裝飾的幹花揚了他一臉。
程研就是一紙老虎,被當頭迎擊,心理防線迅速垮塌。
“程研,你年紀輕輕的,又有資本托底,潛下心鑽研幾年,就算成不了大師,但至少日子不會過得很壞,或者像你以前那樣,純商業賺錢不行嗎!為什麼既要又要!”
“我本來就沒想要做什麼大師,你以為人人都像他方銘一樣是個天才嗎!我走多少路都達不到他的起點,你懂嗎!你懂嗎你懂嗎!”
“……我懂啊。”
程研愣住在原地。
許盼一說:“因為我就是啊,我也不是什麼天才,我走了很遠的路才繞到這一行,我寫每一個劇本,看書拉片不下百部,沒人引導,我就不知道我要什麼,寫什麼,怎麼改,我就開始制造垃圾,所以我出國來休息,來向最頂尖的劇組取經學習,再怎麼樣也不要去竊取他人的果實吧!”
程研沒想到他會怼回來,徹底崩潰,抱着頭痛哭:“你根本不懂!不懂!”
“我家裡條件那麼差,一開始我就差大家一大截,又沒什麼大本事,就人出落得還不錯,可我是歌手啊,人不錯有什麼用,真拼長相也拼不過愛豆,年輕歌手那麼多,我什麼時候才能火!”
“我不是沒想過努力,我成過團,在團裡當vocal,但我融入不進去,一直被孤立,後來組合沒火又解散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潛心鑽研過,我鑽研了兩年,然後上了一檔選秀節目,我本來對自己很有信心,勢必能進前三,結果被内幕,又碰上賽制問題成為犧牲品,前十不到就被淘汰,最拮據的時候我隻有到鄉鎮去走穴唱歌!”
“可你知道嗎,就連走穴唱歌還一堆人搶破頭!為什麼好事就不能輪到我呢,我就想要火一點,有錢一點,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為什麼就不能多我一個呢……”程研眼神變得怨毒,好像許盼一是擋他路的一塊石頭一粒沙子,隻想狠狠摔碎碾碎。
他雖然沒說下去,但結合之後發生的事情,許盼一大概摸清了真相。
一個年輕人,漂泊異鄉,覺得自己有點才華而紮在圈裡不想轉行,可一時半會又火不了,最後終于走上了邪路。
為了能獲得資源,他在走穴時通過主辦方認識了第一任金主,再依靠第一任金主接觸到更多的大佬。
嘗到甜頭過後的程研開始不滿足,遊走在圈裡,看似獵物,實則獵人,幾任過後,他終于如願以償,被安排到那檔創作型比賽中當皇族。
因為每天要研究如何讨好别人,還要疲于應對應酬,專業技能早已日漸生疏,但他不怕,現在的他才是被内定的,被捧的那一個。
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他拿着行李進入宿舍,和其他少年一起開始封閉式創作,最後和另一位草根少年方銘住在了一起。
最開始,他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手握劇本俯視這個小可憐會像當初的他那樣,最後被節目組當作犧牲品,或許出于不安,或許出于内疚,整個期間他都對方銘很是照顧。
正因為如此,方銘才會那麼信任他,給他聽自己粉絲寫的歌。
但他們終究是不同。
方銘憑借出色的創作能力,即便沒有耀眼的外表,也阻擋不住他在節目中冒頭。
得了第一名又如何,除了買來的水軍和吸引的顔粉,誰在乎他的名次,誰關心他的創作,而方銘即便沒有拿到很好的名次,在那場比賽中,依然被大多數喜歡,年紀輕輕就有了代表作,盡管歌紅人不紅,但那也是曾經程研想要卻又達不到的。
方銘唯一倒黴的是,被經紀公司坑的——利益勾稽,人家沒打算要他,打包贈送自然坐冷闆凳。
多麼不公平啊,他竟然什麼都不用付出,就可以輕松擊敗自己多年的經營,那自己的犧牲又算什麼呢,一想到要給那些肥頭大耳的大佬點頭哈腰,他就覺得惡心,又嫉妒,都是出來混的,憑什麼他就那麼幸運!
終于,他把手伸向了朋友。
方銘那麼厲害,也不缺這首歌啊,隻要自己火了,就可以告别惡心的生活,到時候他再來好好惡補知識,洗心革面,重新創作,他保證一定會對方銘好的,他還可以拉方銘一把,對,是這樣的,一切就該這樣發展,可是……
手機震動,一秒也沒停過,網上的輿論按不住,經紀人的語音電話都快打爆了,程研不得不被拉回現實,猙獰地等着許盼一:“你,都是你,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你就不能裝不知道麼,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我才上了個綜藝,我才被業界認可,對,我可是房松點名表揚地,我不能放棄,我也不想被放棄!”
“都怪你——”
“程研!”
程研以為自己耳朵出現幻覺,他踉跄着擡起頭,方銘就站在前方不遠處。
倪約握着車鑰匙,剛把人親自接來,他要惡人先告狀,說許盼一設圈套算計他套他的話,但他突然想起來,是自己以叙舊的名義聯系的方銘,利用他幫自己澄清,也是他,抹黑朋友将人推向深淵。
方銘顫聲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程研當然不敢認,他搖了搖頭,再不開口,隻要他要定是無稽之談,這些人聽到又怎麼樣,最多隻能說明撞了靈感。
對,咬死是巧合!
現在絕對不能認,娛樂圈曝光這個曝光那個的,熱度一陣就過去,誰還記得,可一旦認了,自己一輩子都會被貼上抄襲的标簽,評論裡,彈幕上,帖子中,都會有人翻舊賬。
“你沒有鐵證,你沒有。”程研梗着脖子微笑。
“我有。”
一道出乎意料的聲音淩空劈下來,劈得他頭皮發麻,這些日子被他扔在一邊的房松從幾人身後走了出來。
程研感覺自己被扼住了喉嚨,胸腔鼓起,氣息卻跟不上,像年邁的老狗一樣喘着粗氣。
“你,你有證據?”
“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房松看了方銘一眼,垂下眼睫,苦澀又好笑,如果說程研是跳梁小醜,那他呢?他是不是也是有眼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