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盼一拟了個分線大綱,對結局重新做了闡釋,劇組開讨論會把終稿定下來。
劇本打磨事小,他們本來就是來考察學習,現場調整的,但改線意味着預算激增,雖然他的想法得到了胡新德和導演的支持,說服了劇組大部分人,但仍有一小部分,包括制片及投資商在内,仍持懷疑态度。
許盼一一場會聽下來,聽得是愁眉苦臉,拍戲這麼久,他就沒感覺到富過。
唉!
也不知是不是歎氣聲大了些,莊仲和他離得近,立刻應激地說:“這次不是我,我片酬很低的,總不能還貼錢……”
許盼一滿頭疑惑:“我又沒說是你,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莊仲立馬不說話了,直勾勾盯着他,盯得許盼一頭皮發麻。
“有話就說。”
明明是他欲言又止,真讓他說他又不大情願開口:“你看看我。”
許盼一狐疑地從上到下掃視他。
“我有錢啊!”莊仲看他磨蹭,坐不住了,抄着手,把脖子揚得老高。
許盼一就奇了怪了,這人不作妖就要求神拜佛了,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你有這麼好心?”
“你求我啊!”莊仲低聲說:“你求我我就随便投點錢,反正我錢多。”
“你應該跟制片說,他應該很高興配合你演少爺和我。”
莊仲臉上的得意一掃而空,抓耳撓腮倒顯得急不可耐:“這版結局可是你提出來的,你的心血你不在乎啊,你不想把他拍出來麼,萬一他們給你剪掉你甘心?”
許盼一看不太懂他:“不是莊少爺,你什麼意思?”
莊仲把頭偏過去,不知在想什麼,過了會徑自站起來,踢了一腳凳子要走,不曉得又發哪門子邪火。
大家都停下手頭的工作看着他。
“小莊啊,你……”導演推了推眼鏡。
“錢我投了,缺多少?”莊少爺大手一揮,末了又低頭,畫蛇添足和許盼一說:“我不是幫你啊,我是看你有那麼點子事業運在身上。”
“你要投資?”
誰知一聽他要投資,制片人臉上非但沒露出笑容,反而僵成了隔夜的法棍,業内對于這位二公子有一些不好的傳聞,他們雖然拍劇,但還是講究玄學的,不然怎麼和其他投資人交代:“這……祖宗欸,怕了你了!”
許盼一倒是聽過一些傳聞,其他人卻都感到很莫名其妙。
制片人小聲說:“這位,江湖人送外号——投資黑洞。”
“……”
“哦——”
大家齊齊噓聲,因為太響亮,莊仲想聽不到都不行,氣得跳腳,要發脾氣,好在制片人立刻安撫他:“錢的事情你們不要太擔心,這部劇是國家重點項目,會有辦法,隻是時間問題。”
散會後,許盼一和倪約說了會話,看身邊的家夥跟粘在凳子上一樣還沒走,便問他:“你還真想投資啊,我還以為……”
“錢多行不行!”莊仲杠他,又悔不該打斷他,抓心撓肝想知道許盼一沒說完的話:“以為什麼?以為是因為你嗎,你想得美!”
“是是是,我怎麼敢亂想呢,莊少爺因為誰也不能因為我啊,你說是不?”
莊仲擡眼,又開始挂臉,似乎對他的自謙仍不滿意。
“錢那麼多,你男菩薩在世,行善積德給我點呗,我也去搞創業。”許盼一就笑。
“你創什麼業,你一個學化學的,開化工廠啊?”
導演走在最後,聽了一耳朵,接話:“殊不知學化學的才賺錢。”
大家都笑了起來。
莊仲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感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起哄叫他去看許盼一《殺死我的人》的采訪視頻,他找人要,大家又說倪約那裡肯定有,當時一起采訪的,莊仲卻不想跟倪約開口,最後找到經紀人龔四,限定他三分鐘之内給自己發過來。
采訪中,主持人問許盼一之後有什麼打算,是繼續創作懸疑題材的電視劇,還是嘗試不同的主題,比如近年很火的科幻。
許盼一沒什麼采訪經驗,當時緊張得要死,就磕磕巴巴憋了一句:“那個,科幻裡可沒有化學家,化學家都在法治節目裡。”
主持人臨場反應很快,要立刻接了一句:“果然,最賺錢的方法都寫在刑法裡。”
看完視頻後,地主家的傻兒子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突然拉着他,别别扭扭講:“說正經的,你真有創業想法?”
許盼一故意逗他:“花店書店咖啡店,創業投資三件套,有錢沒處花可以試試,幫你坐實黑洞傳……”但他沒說完,就被忍無可忍的倪約拽走了。
——
開機定好了日子,許盼一加入團隊緊鑼密鼓地開始完善劇本。
題材涉及二戰背景,兩個人物人設一個是老華僑,一個是留學生,和演現代劇生活劇完全不同,兩個主演每天都要跟着老師學曆史課程和語言,不過語言學的卻不一樣,要求也不一樣。
倪約主要惡補德語,因為卞緻之前期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說得半吊子才符合人設,但飾演思舊的莊仲就沒那麼好運,思舊從小在法國長大,又給人當翻譯,必須得像模像樣。
莊仲的經紀人龔四旁敲側擊打聽過,問能不能用配音,劇組的導演和制片都是圈内前輩,很有話語權,對此一緻反對,但考慮到準備時間倉促,唯一能妥協的就是保證口型一緻,口音不好再考慮配音,但也僅限于外語台詞這一塊。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外語台詞的幾句都要保證有闆有眼。
為了這事,導演還專門拿了一天來做莊仲的思想工作,沒想到這人竟然爽快地答應下來。
就這樣,莊仲開啟了痛苦的語法學習生活,并在心情不爽的時候打電話回去把家裡人沖了一頓,問他們為什麼不在小時候讓他學法語,又不是沒那個條件。
搞得莊家父母感到莫名其妙。
許盼一閑暇時則在隔壁偷師,平時撞見他也不說中文了,早上見他就說Bonjour(早上好),晚上見他就說Bonsoir(晚上好),沒事找靈感溜達碰到他在熬夜背單詞,還要故意說一句Bon Courage(加油)。
因為劇本裡,思舊要給富商當翻譯,必然涉及報價報數,而在後期逃亡的劇情中,也繞不開數字。
莊仲學得抓狂,時常能看到他對着台詞,瘋狂表示不理解:“為什麼賣99件瓷器,就不能湊個整嗎?”
“可是劇本上是這麼寫的,那我們就得按劇本來,莊先生,昨天交的數字規則您還記得嗎,能複述一下九十至一百的法語表達麼?”老師盡量放慢語速。
說到這個,莊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裡暗罵,是哪個傻逼發明的講法,九十幾不說九十幾,不叫九十加幾,幾加九十,非要叫四乘二十加十加幾!
“……記得。”他面無表情地點頭。
“那九十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