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小女子感佩您的富有與慷慨,特以神龛供奉。”
“這上面的字也是你題的?”
神龛左聯書「财源廣進」,右聯對「福滿乾坤」,橫批「好人一生平安」。
“我承認這是有些大不敬,您要是不喜歡……”
“我很喜歡,真的。”砂金捂眼低頭,喉嚨裡發出一串悶悶的仿佛壓抑着什麼般的笑聲。
笑聲逐漸變調,升格成無可遏制的狂笑。
果然還是受了賭場失利的刺激嗎,你猜測。
終于,砂金抹去笑出來的眼淚:“甜心,你真可愛。”
思緒回到現在,你如是回道:“嗯嗯,我也那麼覺得。”
一如方才在門口,亦如過去的無數次。
“如果我們這次沒能翻盤怎麼辦?”人性經不起假設,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看着辦呗。”話音剛落,你突然想到計劃是你們一起定的,現在砂金身無分文,你這麼輕飄飄的一句着實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于是又補充道:“放心,無論結果如何,都有我和你一起面對。”
砂金幾度張口,哽咽,最終目光落在你推來的那盤花蛤上,拾起一個送入口中:“……很甜。”
★那刻夏
一
你一直心懷愧疚。
從小到大,從學習生活再到工作,你一直受鄰居家的大哥哥的照拂,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但你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人生在世,怎麼能沒點挫折呢?
「我看你是皮癢了」,如果那位大哥哥——那刻夏在這裡,他一定會這麼說。
可惜,他已經不在了,他到仙舟大學做學術交流去了。
所以平時那些被他鎮着的牛鬼蛇神也都出洞了。
對嘛,就應該是這樣才對。你躍躍欲試——是時候舌戰杠精,腳踢刺客了……嗎?
有人來辦公室挑事,你還沒張口,來請你指導論文的白厄已經跟對方辯論上了,并成功在四回合後讓對方落荒而逃。
回家路上跳出欲行不軌的歹人,對方甚至還沒接近你,就被慢跑路過的萬敵一腳揣進了排水溝裡。
被其他派系的學者孤立?智種學派的日常罷了。
這對你一個社交懶惰分子來說完全就是——這也太棒了吧!
等等,說好的直面挑戰呢?
“這、這對嗎?”
“對的,教授,對的。”白厄搶答,“明明我在場,怎麼能讓您出手呢?”
“可是,你都快住在我辦公室了啊。來,别害怕,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刻夏威脅你了?”
“沒有,絕對沒有,保護師母,此乃正義之舉。”
“首先,我不是你師母,其次,你果然是被威脅了吧?”
在你持之以恒的注視下,白厄敗下陣來:“師母,我不想再延畢了啊!”
“都說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算了,這不重要。”白厄其實很聰明,之所以延畢,你覺得畢業論文的選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數學也好,物理也好,擅長的領域不選,偏偏要去研究「适合與大地獸紫搭配的色彩」。
你不想人身攻擊,就不在此評論白厄的審美了,但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覺得,與大地獸紫最适配的顔色是大地黃?黃與紫确實是一個很經典的搭配啦,比如紫羅蘭的裙子配上淺黃色的披帛。”你委婉地提出建議。
“可是,教授你不覺得大地黃更有生命力嗎?”
更有生命力……生命力……嗯……
你覺得白厄想要畢業,需要的不是那刻夏的支持,而是反對。
二
“我覺得你應該反對。”進門第一句,你如是道。
“嗯?”那刻夏剛剛出差回來,正在将行李歸位。
“白厄的論文。”你收鑰匙關門換鞋一氣呵成,自如地來到客廳往躺椅上一坐。
“我不在,他都是來找你的吧,你怎麼不反對?”
“看着他那誠摯的眼神,我開不了口啊。”
“因為他是白毛?”那刻夏晃了晃手中仙舟風格的禮品袋,遞到你面前:“你要的羅浮将軍的周邊。”
你覺得他這話的語氣怪怪的,也不知是為什麼。
“也不全是啦。”本來你隻是想查查竹馬即将出差的地方的資料,一個不小心,看到了羅浮将軍的照片:“長發,白毛,貓貓,看到照片的瞬間,好似心神都為之一振。”
“哼。”
“你最好啦,愛你~”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你趕緊順毛。
“呵。”薄荷貓貓不語,隻一昧冷笑。
“哦對了,你要的那個大地獸的抱枕,買到後我就送去幹洗了,現在已經洗好放你床上啦。另外,馬克杯我放你辦公室了。”提到這個,你不由要抱怨兩句:“為了那個大地獸的馬克杯我飲料喝得小肚子都出來了。”
“是嗎?”聽聞此言那刻夏停下手裡的動作朝你走來,你驚訝于「什麼,他竟然要來安慰你嗎?!」又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隻見他湊過來捏捏你的肚子:“嗯,手感不錯。”
啊,果然如此。
在心中感慨的同時,你憤而推開他的手:“你還捏,你還捏,你還捏!”
你順手朝他腰上掐去,掐着掐着,你發現不對了——或許是被你掐疼(爽)了,他腰腹的肌肉繃起,勾勒出起伏的線條,那隔着衣服摸到的柔韌而富有彈性的手感,在你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說好了一起做柔弱的知識分子,你竟然一個人偷偷健身?!”
那刻夏張開雙手,像是在歡迎你來摸個夠:“很羨慕?很想要?”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你似懂非懂。但哪怕不去看眼神,光憑他嘴角揚起的弧度,你也知道他正憋着壞水。
不過反正聽聽又不吃虧:“有何指教?”
“考慮到你不喜歡做運動,有考慮過做○嗎?”
“???”
或許是你大腦宕機的模樣取悅到了他,那刻夏嘴角的弧度愈發加深:“不需要怎麼動,就能消耗脂肪,還能收獲快樂。”
貓貓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隻是擔心你累到罷了……個鬼啊!
都是研究煉金術的,誰不知道等價交換原理。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你改掐為擰,惹得那刻夏放聲大笑。
不好,好像把他給擰爽了。
算了,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比你夢見的他高聲宣布「世界的真理我已解明」,随後在大笑中消逝要好。
雖然作為學者,朝聞道,夕死可矣。
可是作為人,總是會留有遺憾的,所以人們總是會想活得再久一點,讓遺憾留得再少一點。
除非是聖人,但既在「人」前綴一個「聖」字,即表明其人更接近「神」而非「人」。
比起「神」,你還是更希望那刻夏多露出屬于「人」的表情。
當然,該罵還是要罵的:“變态。”
“沒錯,我是變态。”那刻夏欣然承認,仿佛笃信你的接受。
你早知道那刻夏的思維異于常人,但也知道其本心依舊是人,那個渴求真理的宏願,其萌芽也不過是想要守護自己姐姐的人之常情。
這麼說來,如今這種智珠在握的神情,在他解明藥方治好姐姐之時已經可以窺見其雛形了呢。
“阿那克薩戈拉斯,我喜歡你。”
“我知道。那麼我的建議——”
“駁回。”你搶在他話音落下前答道。
那刻夏笑了,他何其有幸,得到了你至純粹的喜愛。
至于如何将欲望的催化劑摻入其中,就是他的課題了。
三
回到家,将那刻夏借還的書放回書架前,你習慣性随手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夾在書頁中的紙條。
這可以說是你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小遊戲了。
起初隻是一場意外,你不小心将吃完的糖紙夾在了他借你的書裡,還回去的第二天,一顆由糖紙折成的小星星出現在了你的衣兜裡(至于他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你完全沒印象了)。
之後你們互相還東西的時候就總愛捎點什麼。
你拿起紙條——
「親愛的妹妹,
如果你希望我這麼稱呼你的話。
隻要你想,我可以是你的哥哥、朋友、情人、伴侶。
選擇權永遠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