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仇厭回到醫院,他從容的在洗手間裡洗了個澡,在熱氣騰騰的水汽裡,仇厭輕巧的撥開彈簧蓋片,冰涼的針尖刺入靜脈,猩紅的液體推進仇厭的身體裡。
催化劑還沒有發作,仇厭裹着毛巾扯下針頭,丢進馬桶裡,然後又輕而易舉的把鋁制的針管撕開,敲脆裡面的玻璃。
刷拉——
水流湍急,一沖就不見了。
走出浴室,仇厭慢吞吞的重新躺回了床上。
三分鐘後,殷息測回來了。
他臉上還帶着運動後的薄紅,手裡提着個紙袋子,紙袋子上面印了四個大字——驢肉燒餅。
仇厭擡睫看他,聲音有些啞:“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殷息測說:“不麻煩的不麻煩,你……你要不要起來先吃點?身體怎麼樣?”
仇厭微微一笑,他的嘴唇發白,殷息測覺得不妙,看仇厭對他招手然後就屁颠屁颠的走上去了。
殷息測幾乎是下意識的朝仇厭伸手:“你……”
仇厭順勢緊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他看着殷息測的眼睛,帶着點淺薄的笑意,輕聲道:“你看,我的手好涼啊。”
殷息測宕機了。
然後他立馬意識到不對,用另一隻手手背貼上仇厭滾燙的額頭。
“你怎麼發燒了?”殷息測立馬摁鈴,他看起來有些愕然,卻始終緊緊的反握住仇厭的手。
護士來了,做了簡單的檢查之後換了另一個點滴。
殷息測看着再一次失去意識的仇厭,他沉默着看着不停冒冷汗的仇厭,似乎有些不解。
護士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邊利落的收拾東西邊安慰說:“驗血結果還有一會兒才能出來。”
半個小時後,醫生來了。女醫生皺着眉,問:“他今天下午都幹了什麼?”
殷息測喉嚨發澀:“他洗了個澡……我還給他買了燒餅,隻是還沒有吃。”
女醫生依舊皺着眉,她看了下垃圾桶,說:“今天晚上吃的什麼?”
“準備吃燒餅,”殷息測也跟着看了一下垃圾桶,說:“隻是還沒有吃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女醫生摸了摸仇厭的額頭,翻開他的眼睑用燈照着看,她似乎很不解,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說:“他以前注射的是什麼催化劑?”
殷息測一愣:“我不知道,我……”
女醫生低頭在病例本上寫了什麼,然後說:“目前世面上流通的omega催化劑參差不齊,如果你們這些不怕死的小年輕想早點投胎做omega的話可以再多注射幾支。”
啪的一聲,筆落在地上,殷息測趕忙過去幫醫生撿了起來。
醫生接過來又說:“你是他的男朋友就更要注意一點,病人更需要好的陪伴,你多多和他交流,疏導一下,好嗎?”
殷息測默不作聲的點頭。
醫生走了,可仇厭直到第二天早上都還沒有清醒過來。
那份涼透了的燒餅被殷息測當夜宵吃了,他給仇厭買好了早餐然後又匆匆離開。
盛炔在醫院門口等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殷息測憔悴的樣子,不由得打趣道:“為得伊人終憔悴,殷大少爺現在的進度如何啊?”
進度?能有什麼進度?
人差不多都要被折騰沒了,想到醫生昨天說的話,殷息測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背着他的醜書包就說:“走,走。”
盛炔嘁了一聲。
殷息測忽然說:“你們一直在花鳥蹲着,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人。”
盛炔笑了起來:“您老人家屬狗的啊?奇怪的人沒看見,倒是看見了你的心上人喔。”
今天過的格外快。
仇厭直到晚上才高燒才退了,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四肢酸軟發燙。
系統在旁邊哭兮兮道:【大郎你别死啊大郎嗚嗚嗚不要死啊……】
仇厭有氣無力道:【閉嘴。】
【大郎……】系統作攪帕子扭捏樣:【大郎喝了妾身喂的藥之後……感覺如何捏~】
仇厭奄奄一息:【大郎遲早得死在你手裡。】
【說的什麼話!】系統羞怯跺腳道:【人家可是要和你做一輩子任務的~】
仇厭看祂這樣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殷息測晚上又來了,拎着燒餅和保溫桶。
仇厭看着他,胃就不自覺的痙攣起來,他确信他對着殷息測的角度完美無缺,于是虛弱道:“……殷同學。”
殷息測說:“你怎麼樣?”
蜿蜒的黑發黏在仇厭蒼白的側臉上,這個角度的他蒼白又美麗,他弱弱答:“已經好了許多了。”
“……”殷息測看着他,心裡不知道怎麼滋味,于是道:“我給你帶了點白粥來。”
怎麼又是白粥……?
仇厭閉了閉眼,他覺得他要變成白粥了,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殷息測拎着的燒餅,溫聲道:“你還沒有吃晚飯嗎?”
殷息測依舊簡潔:“已經吃過了。”
仇厭艱難的坐了起來,靠在牆上,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不住的冒冷汗,仇厭微微喘着氣,目光柔柔的看向面無表情的殷息測:“……殷息測。”
殷息測盡職盡責的把保溫桶打開,然後把還熱氣騰騰的粥放在離仇厭手最近的凳子上。
不等仇厭說話,他就低頭三口化兩口把燒餅全部吃完了。
仇厭:“……”
仇厭喉結滾動,系統憤憤道:【這個見人。】
仇厭閉了閉眼:【……】
系統安慰:【沒關系寶寶,哇達西到時候請你吃山珍海味啊。】
殷息測吃完了,然後說:“你不餓嗎?”
仇厭睜開眼睛微笑着看殷息測:“我不餓,殷同學,你先走吧。”
殷息測抿唇,然後真的站起身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