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沛依然點了點頭。
江玖甯面帶笑容地道:“若是讓你替你家将軍去死呢?”
“末将願意代勞,但憑江當家的處置。”馮沛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時間,脫口而出。
“好好好。”江玖甯收了匕首,拍手表示了自己的欣賞之情。
然後随意地向裡間招招手。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小厮搬來兩箱子現銀,白花花地擺在馮沛眼前,若是放在她那個年代,這就叫“炫富”。
不過江玖甯可沒有半點炫富的心思,她現在是守着空蕩蕩的糧倉,有錢花不出去。
江玖甯清了清嗓子,道:“你自己挑幾個得力的助手,帶着這兩箱子現銀跑一趟豐華鎮,十日之内,我若沒見到足夠的糧食送到我府邸,你就等着替你家将軍收屍吧。”
豐華鎮距離雲麓郡甚遠,以一般人的腳程,十日不過是剛剛抵達而已。
遠米解不了近餓啊!
若說有還有希望,隻有寒堯手下這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了。
十日,時間上是緊巴了點,但牙行幾十口子人,多耽擱上一日指不定要餓死多少人呢。
江玖甯沒見過寒堯下軍令的模樣,但她這招絕不比軍令差,馮沛二話不說,喊人擡着兩箱子銀錢就出了門。
江玖甯丢了刀,笑眯眯道:“你這幾個屬下,還挺得力呢。”
寒堯望了望幾人遠去的背影,打趣兒道:“你應該限制他們三天内回來,因為我們的糧食隻夠吃兩天了。”
“啧啧,寒将軍可真不憐惜下屬啊。”
寒堯目光赤誠地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從來不會讓他們做他們做不到的事兒。”
三天确實是天方夜譚了,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也是萬萬趕不回來的。
“寒将軍還真是知人善用啊!”江玖甯的話分不清是貶損,亦或是贊賞。
說罷,江玖甯擡腳往裡屋走去。
寒堯緊走幾步追在身後,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演這麼一出戲,他們都是将士,自然是信得過的,不會卷了你的錢……”
江玖甯猛地回身盯着寒堯道:“可我,信不過你。”
……
晚上的粥又稀了,她的碗裡尚且如此,輪到其他下人那,大概就隻能混個水飽了。
江玖甯吃很少,吃過了便覺得身子乏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四下無人,前兩天還拴在她手腕上的寒堯也不見人影,自從她不拘着寒堯了,就時常找不見他人了。
江玖甯也不強求,左右也是拴不住的人,不如就由着他折騰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隻聽得肚子餓得咕咕直響,越睡不着就越餓,越餓越睡不着,俨然已經成了惡性循環。
餓極了,江玖甯似乎産生了幻覺,總感覺滿屋子都飄着烤雞的香氣。
張張嘴都似乎香氣能直通到味蕾,五髒六腑都被香氣激得躁動起來,看來她真是餓極了。
不對,怎麼越來越濃,越來越真實了?
“嘴張的這麼大,看來我的烤雞兇多吉少喽。”
江玖甯猛地坐起身來,一隻紅彤彤、香噴噴的烤雞就出現在他眼前。
沿着穿烤鴨的木棍往上看,就看到寒堯笑眯眯的盯着她,他往前送了送烤雞,道:“喏,請你吃烤雞。”
“哪裡來的烤雞?”江玖甯疑問道。
“偷得,搶的。”寒堯掰下一隻雞腿遞給江玖甯,見她不接,隻好笑笑道:“在後面的林子裡打的野雞,以前我們做前鋒探路的時候,也常常會斷糧,我們就在山林裡打野雞。”
如此,江玖甯才接過誘人的烤雞。
一口滑嫩的肌肉入了嘴,隻覺得此物隻應天上有,人間便也是頭一回吃得到。
倒也不是江玖甯見識淺薄,她實在是在這個世界吃的太差,既沒有雞精味素,又沒有豐富的食材,入了鍋中隻覺得全然寡淡無味。
“你不是将軍嗎?怎麼還當前鋒探路?”
“哪有人天生就是将軍的?”寒堯摸了摸後腦勺,傻笑道。
江玖甯更有些不解了,寒家軍不是寒老将軍一手帶的兵嗎?寒堯撐死算是子承父業,如何就不是天生的将軍了?
“寒家軍裡從沒有子承父業這一說法。”寒堯似乎很懂江玖甯的疑惑。
江玖甯一口烤雞塞滿了口腔,不清不楚地道:“你們這倒是有趣。”
寒堯也扯下來一塊雞肉放在嘴裡,和顔悅色道:“就像你說的,人生而平等,在寒家軍的軍營裡,向來不看你從誰的肚子裡出來,軍功是要自己一刀一刀拼命奪出來的。”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人懂這個道理啊,可惜這裡的大部分不懂。”江玖甯頓了頓,道:“他們喬家的人更不懂。”
寒堯擡眸看了看江玖甯,擔心道:“馮沛就算能及時回來,這期間還有七天的空檔期,你有何打算?”
在江玖甯的臉上并沒有看出過多的擔憂,知道她已經做足了接下來的打算。
江玖甯享用美食的嘴戛然而止,目光伶俐道:“自然是讓喬家吐些糧食出來,如此拿人命當草芥,豈能不付出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