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姓劉,是最後一屆女子能參加科舉的時候考中的進士,這位夫子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考中進士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
隻可惜,沒來得及參加殿試,官家便不許女子再去做官了。
她現在也才三十出頭,葉逾白年紀輕輕能夠考中秀才固然有自身的聰慧,這位來良師的點撥也是必不可少。
劉夫子看到葉逾白先是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摸了摸葉逾白的腦袋,才開口問,“怎麼今天這麼晚才來?”
葉芷荷沒把葉逾白遭劫的事情說出來,免得劉夫子也跟着擔心,隻是含混了兩句,“真是抱歉,夫子,實在是家中有事情耽擱了,我特意過來與您請罪。”
劉夫子是個寬和的人,“沒關系,有事便先顧着家裡的事情。”她像往常一樣說完這句話之後,又補了一句,“逾白是個好孩子,以後讀書上面還是要勤勉些,别給孩子耽誤了。”
葉芷荷連連稱是,然後将手裡提的豆腐遞給了劉夫子,哦劉夫子愛吃這個豆腐,平時葉芷荷拿給她,她總是吵着要給錢,這次本來葉芷荷也做好了和她攀扯的準備,沒想到,她沉默的便收下了。
她又回屋不知道拿了個什麼東西,重新再次出門的時候,回過身把門帶上,招呼葉芷荷母子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之後把那個東西拿出來,葉芷荷看好像是兩本書,劉夫子眷戀一樣的又重新摸了摸書,又看了一眼葉逾白,這才把書遞給他。
“這是我這麼多年的一些所想所得,送給你。”
葉逾白本來要接過的,但是聽到劉夫子這麼說,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側目看向了葉芷荷,等着葉芷荷開口。
葉芷荷也是一愣,一邊葉芷荷心裡明白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兩本可以說是劉夫子這麼多年以來的心血,他們不該拿,但葉芷荷跟着謝懷遠求學過,知道他們這樣貧民家庭出身的孩子讀出書來有多難,這樣一位進士的筆記,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一時之間,葉芷荷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還是劉夫子看出了二人的為難,把書塞進了葉逾白的手裡,“拿着吧,之前你考中秀才就要給你的。”
“我不能殿試,不能做官,這些我拿着也沒有用給你比留在我手裡落灰好。”
葉芷荷這才輕輕推了推葉逾白的後背,“和夫子說謝謝。”
葉逾白後退步,和劉夫子行稽首大禮,“多謝夫子。”
劉夫子眼中有淚光盈盈,避過葉芷荷,偷偷轉回身子,抹掉了眼淚,這上前一步将逾白扶起身。
葉芷荷覺得今日劉夫子有些不同尋常,“夫子,這是怎麼了?”
劉夫子扯了扯嘴角,“沒事,這兩本筆記陪了我很多年了,一時有些不舍罷了。”
葉芷荷點點頭,不太相信隻是覺得不應該逼問。
劉夫子歎息一聲,“逾白這孩子聰明,有天賦,但是也要勤勉用功,須知道傷仲永的典故,别白白荒廢了。”
葉芷荷原本想拿出之前說過很次的說辭,沒指望葉逾白有什麼出息,但是劉夫子今日這樣托孤一樣的鄭重神情讓葉芷荷張不開嘴巴。
隻能點點頭,“我一定督促逾勤勉。”
劉夫子聽了,終于是發自内心的笑了出來,“寒門學子科考之路不易,莫說是老師,就連書本都是難尋的,以逾白的天資,頂多十年便能考中舉人,中舉之後便不易再來書院學習了,隻會耽誤了他。”
“可以上京去尋我的老師,帶上這兩本筆記,老師也是惜才愛才之人,若是老師還在,也會願意收下逾白的。”
“其實若有明師,現在便讓逾白改投,也是好的。書院裡大多還是童生,讓逾白和他們一起讀書可惜了些。”
葉芷荷點點頭,便是知道了,但是其實兩個人的心裡都明白,找到一位新老師太難了,所以劉夫子說完之後,還是說了一聲,“可惜了,明珠暗投,若是逾白生在京城就好了。”
說完之後覺得自己失言,看向葉芷荷。
葉芷荷微微笑了一下,摸摸葉逾白的頭,“沒辦法,這可能就是逾白的命,不生在我的肚子裡,指不定便沒這樣的天資。”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葉芷荷看着劉夫子,才發現今天她看起來格外的疲憊,可能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她沒問,還是說了一句,“劉夫子,若是有難處,可以來找我。”葉芷荷說的時候很認真,但是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說了廢話一樣,劉夫子雖然不能做官但是還是有進士的虛名,出身也能算是書香門第,若是她都解決不了,那葉芷荷更是處理不了了。
“行了,回去吧,逾白也該去上課了。”
葉芷荷點點頭便轉身回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幾次,劉夫子沒有送葉芷荷,而是帶着葉逾白離開。
葉芷荷隻能夠看這劉夫子帶着葉逾白越來越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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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時候,葉芷荷還去接了葉逾白,葉芷荷不做體力活很久了,今天突然來來回回接送孩子,快到家的時候,葉芷荷甚至覺得自己的腳有點麻了。
推開院子的門,這個家裡看起來真是有一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