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沒想到第一個顧客會這麼說。
她的笑臉頓住，思考了片刻解釋道。“這些都很不錯，如果家裡有的話，也可以買些回去送給其他人啊。”
來人一愣，似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看了眼旁邊老者沒吱聲，繼續道：“送其他人就用家裡的就成啊，我幹什麼要買。”
“啊，你家裡有很多蟲草嗎？”她單純好奇。
來人穿着一身幹練的蒙古袍，身上配了不少裝飾。
洛茵看不太懂，但目光不自覺被其吸引住，總覺得那是像金子一般的東西。
她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東西，随後将目光放在他臉上。
“那倒也沒有，我家挖的也不多，剛好夠家裡人罷了。”
他家養的牲畜多，都交給妻子照顧，孩子又上學，他有正式工作每月領着工資，蟲草這些确實挖的少。
“那不就是了，你家的剛好夠家裡用，不如買些回去等過年的時候可以走親戚呢。”
她可是知道過年要走親戚送東西的，就像舅舅家一樣。
來人見狀頓了好一會兒，才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就沖你說了怎麼多，那我就買點。”
“不過，我沒帶其他東西，用錢換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
洛茵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在聽到他說稱的時候，忙跑到阿尼旁邊，請他幫忙。
阿尼見此倒是沒再不管，幫着她成交了這一單。
洛茵手裡捏着一沓錢，數了好幾遍2.5元。
洛茵高興了一會兒，便塞進了胸前的口袋，接着往袍子裡塞。
“阿尼，我有錢了，我有錢了。”
她歡喜極了，轉頭對阿尼分享着好心情。
阿尼點點頭，表示他看到了。
“知道了！不過你得小心着些，免得掉了知道嗎？”
洛茵表示記住了，随後便紮根在攤位上。
本來阿尼還以為她會因為集市上的其他東西所吸引，可他萬萬低估了這家夥的财迷。
從第一單愣是陪着他坐到了最後，午飯都是在位置上吃的。阿尼勸她去旁邊看看，她都表示拒絕不要。
等到下午，阿尼要收拾東西回去了，她才松口說想看看。
阿尼看着地上還有一些的蟲草，覺得今天已經賣得很不錯了。
便讓她小心些，不要走遠了怕是一會找不到人。
洛茵答應着，就在阿尼的視線範圍内，往遠處眺望。
此刻的她，就像是落在濕地附近的鳥雀，伸展了翅膀四處翺翔。轉而發現原來腳下的這片地，就已經有很多吃的了。
原本被她惦記的小舟，竟然那麼點大。
她小心地站在岸邊，這才看到那舟很小很小，寬度上隻能容納一個人坐。
而且這條小溪也隻比草原上的寬一些，似乎是專門修理過的。
此時的洛茵好奇，她将看到的都記在腦海裡。
“回家了，洛茵。”
聽到阿尼叫她，她深深吸了口氣，捏着錢袋子轉身跑了。
一路帶着欣喜激動回到家，她便先給阿母看了看自己的成果。
阿母見狀誇了她幾句，也沒太在意。
等到二哥放學回來，她又去找二哥炫耀顯擺。
二哥放下書包，看着她手裡的東西，都快哭了。
今年他也跟着挖了不少，但都交給家裡，自然也是一起賣的。
家裡隻有小妹，能單獨放在一塊。
阿爸說這是小妹自己的零嘴錢。
木仁覺得自己大了，不該嘴饞的，可看着她現在這樣，不知道為什麼就很羨慕。
“二哥，來咱們一起數數有多少啊？”
她說着，将口袋反轉，全部倒在地上。
木仁看着地上一分一分的錢，更眼熱了！
“哇，好多錢啊。”
“是吧，是吧！”
屋裡兄妹倆一聲歡呼高過一聲，屋外的風聲也像是打着拍着配合着。
“這裡是10元5角6分。”
“我這有7元7角8分錢。”
洛茵握着錢，問他，“哥，這些夠我上學了嘛？”
木仁腦子裡全都是錢錢錢，再聽到小妹這麼問，肯定的點頭。
“夠夠夠，當然夠了。”
“你這錢都夠你上完小學了！”
“真的嗎，太好了！”洛茵歡呼着将錢拿過來，随後便跑了出去。
木仁看着剛拿到的錢，趕緊去追。
“阿媽，這是我上學的錢，一共有18元3角4分錢，都給阿母收着。”
還在外面忙活的烏日娜被她塞了錢，顯然愣住。
在聽完她說的話後，臉上的震驚和驚訝更是難以掩飾。
随後像是想明白過來，“這麼多錢，都是賣蟲草的？”
洛茵想了想搖頭，“有一些是拿東西換的，阿尼又給我換成了錢，還有一些賣不出去了，剩下的這些都是。”
“阿媽，阿爸說我明年就能上學去了，對嗎？”
烏日娜見她眼神明亮地看向自己，心下一顫。
接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于是張開雙手将人抱了過來。
“乖孩子，等明年阿媽就送你去上學。到時候給你準備漂亮書包好不好？”
追上來的木仁聽到阿母說的話，嘴角一抽。
他有些羨慕的看向小妹，倒是沒說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便迎來了新的一年。
這一年的新年，阿爸因為工作沒辦法留在家裡，巴特專門抽了個時間和家人解釋。但在大年夜那天大家還是很記挂他。
同時對于草原上的局勢也有所明了，漸漸意識到似乎比阿爸說的還要嚴重。
阿尼、阿母、大哥、二哥和洛茵五個人還是做了很多好吃的。
大家圍坐一團一邊可惜阿爸吃不到，一邊表示可以留着些菜等他回來。
新的一年開始，洛茵也長了一歲。
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天氣暖和時，可以去上學。
這個念頭很快便到了實現的日子。
初春的時候，阿爸風塵仆仆騎着馬回來，到家時，差點都沒認出來他。
實在是阿爸變了好多，風吹得臉起皮，頭發亂糟糟。
一身蒙古長袍像是裹了厚厚的泥漿，走近些洛茵就嗅到臭臭的味道。
她趕忙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環顧一圈阿爸。
“阿爸，你身上好臭啊，你是掉進什麼坑了嗎？”
草原上有不少隐藏的坑洞，裡面堆積着許多東西經過發酵，會産生很刺鼻的味道。
有些是動物的糞便，有些是動物的屍體。
洛茵這麼問，便是因為她不小心踩過幾次。
那滋味，簡直太上頭了！
烏日娜忙轉去燒熱水，阿尼叫他進裡面說話。
“先進來喝點東西。”
“馬兒交給我吧，我去幫您給它喂食。”洛茵盡管很嫌棄，還是主動去拿缰繩讓他去休息。
“好，那就你去喂。”
見已經快到馬嘴高的丫頭牽着它往外走，巴特補充道：“對了，記得多給它喂些豆子，它最新辛苦了。”
“好的，我知道了！”
洛茵熟門熟路将它帶去馬廄，等成功将它弄進去喂料時，才看到這馬确實受苦了。
對比隔壁的大白和白雪，馬兒們喂養得多好。
馬眼清明有神，鬃毛油亮，身形健壯有力每隔兩日都由他們親自梳理；再看看阿爸的那匹，馬兒的狀态簡直就是完全的對照組。
“馬兒，馬兒你受苦了。”
她摸着馬頭，一邊安慰一邊道。
“多吃點，把身體補回來吧。”
她連續舀了好幾勺豆子，伴着草料喂給它。
見旁邊馬兒躁動，悄悄的也給了它們一些豆子。
等她再記起阿爸時，已經被阿媽趕去洗熱水澡了。
因為阿爸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家裡連續做了一周的肉食。
每日都盡量的給他進補，很快的他的體重又上升了回來。
開學報到的那天，洛茵背上阿母給她特意做的小包，跟着阿爸和二哥上學去了。
前面的流程她都知道，等拿到書本坐在教室裡時。
她的興奮勁還沒過去，看着周圍的差不多的玩伴，她咧着嘴笑起來。
倒是忘了缺了的門牙，旁邊位置的一個小女孩捂住偷笑。
洛茵回頭看她，猛地意識起來，趕緊捂住嘴。
“我叫娜荷芽，你叫什麼？”
洛茵聽到她介紹，扭頭仔細看了看。
發現是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小姑娘，正眯起眼笑嘻嘻地看向她。
“我叫洛茵，你好！”
她說話時，手還是沒有放下。
“洛茵你好啊，不過你家是住在這邊的嗎，我從前都沒見過你，還有你長得很好看啊。”
“不過你不用擋着的，我之前也掉過牙齒，沒關系的。”
洛茵被她的誇獎和安慰弄的有些臉紅。
剛才的不開心，不由消失了幹淨。
“謝謝，你也很不錯。”
伴随着兩個小女孩的交談聲，教室裡其他的孩子們也紛紛與周圍的同學說話。
大家都很客氣，有些甚至彼此認識。說着說着便坐在一起，向另外的夥伴介紹起來。
門口來了一位中年人，面色嚴肅地進來。
“小朋友們，你們好。我姓明，你們可以可以叫我明老師，接下來的小學生涯将有我帶着103班全部同學走下去。”
明老師說着，腳步在教室裡環顧了一圈。
“剛才老師已經介紹過了，那接下來便到了你們介紹。”
“好，我們從門邊開始，一個個來！”
随着老師這話，教室裡安靜的氣氛又有些嘈雜。
許是見多識廣，明老師很快帶好節奏，又讓氣氛穩定了下來。
等第一個第二個同學介紹完，大家很快便能順着往下走。
開學的第一天起，洛茵便認識了好幾個朋友，其中娜荷芽自然是她最喜歡的朋友。
不僅因為兩人坐得近是同桌，還因為她是自己身邊唯一的一個女孩子。
放學路上和二哥說了這事，二哥絲毫不意外她的事情。
不過聽完她說的事情，想了想道：“以後中午的飯我們一起吃，你們要是想放學就在門口等我，我去找你。”
“可是我想和娜荷芽一起吃飯呢。”
今天她們都是一起的，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很有趣啊。
木仁見她不情願，繼續問她。“是嗎，那今天的飯吃完了嗎？”
洛茵搖頭。“沒有，還剩一些，不過我都帶回來了。”
木仁，“他就知道！”
“那等回家讓阿媽熱熱，你繼續吃。”
“啊？”
“這兩天你們沒留作業對吧。”木仁說的肯定。
洛茵不知道二哥要幹嘛，點頭表示是的。
“那正好，等我寫作業的時候，你在旁邊坐着，我教你先預習一下課本。”
正式入了學的洛茵，才知道原來上學是這樣的。
開始的每節課她都坐不住，總是得動動屁股，動動腿。
教室裡新入學的一年級都一樣，大家哪有這麼安靜的時候。講台上的老師眼神一掃，想要動來動去的小學生們，立刻端正坐好。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大家漸漸習慣。
一年級的課本簡單，學習的内容卻不少。
草原上的教育雖然不是狠抓，但最基本的東西他們很看重。
尤其關于教育和知識方面，學習文化已經深入到每一個牧民家庭裡。
如果說放牧是那個年代必須要做的事情，那現在這時候讀書學習則是大家的重點。
又是一年秋，十月初來臨。
去年的十月份，洛茵因為阿尼的緣故能将蟲草賣出一筆錢來。
今年老早準備的二哥，偷偷截留了一部分蟲草放在她那。
他們計劃好，等賣出去後，再把錢分給他。
兄妹倆計劃了好久，哪知道阿爸提前回來，表示這次他帶着兩人去。
阿爸今年過年都沒回來，随後回家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本來這次回來是給了大家一個驚喜的，但對于兄妹倆而言确是有些驚吓。
不過很快的洛茵又高興了起來。
她和阿爸說想騎馬過去，阿爸想了想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