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的死者是消化道大出血而至死,在送去醫院搶救的路途中就已經死亡,醫院方給的診斷時個人用藥不當,一次性服用過多的氯雷他定。
“他就是最近肺炎才吃了新的藥,醫生說過副作用輕我們才敢吃的。”死者的夫人一直忍不住抹淚。
“事實上,”刑警安慰這位年輕夫人,“醫生有鑒定過,死者的确是服用過多藥物,引起了急性肝功能損壞,同時服下的他克莫司和氯雷他定反應後造成了消化道大出血。”*
“您也說過,他最近并沒有注意戒酒。”
“但!”年輕夫人大叫一聲,“那是應酬啊,當然是不得不喝。何況之前也沒有出過事,半月前也才體檢過,怎麼能在今天就出事呢!”
年輕夫人幾乎是要崩潰,“怎麼能啊——!我們才結婚,我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甚至還沒有等到新生命到來,為什麼!”
可歌可泣的愛情,年輕夫人一看就愛極了她的丈夫。新婚夫妻總是你侬我侬的,一時之間遇見這種天降的災厄,任誰都要恍惚好一陣子。
亂步的表情從進來時就蔫蔫的,一幅什麼精神都打不起來的樣子。
“江戶川先生,”那位年長一些的刑警趁着小刑警安慰年輕夫人的空子走了過來,“這次又要麻煩您了,這位夫人花了大價錢請來偵探,說要重新調查,警署也隻好再來一次。”
“這個案子可是他殺?”
亂步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點,“他殺?你們警署不是都定性了嗎。難得對一次,自信一點吧。”
那位夫人聽見了這句話直接崩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亂步一幅不想多待的樣子,“這位夫人,你應該自己就猜出來了吧。”
“不過就是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新婚丈夫的真面目,更不願意接受對方是用這種愚蠢的方法死去。”
年輕夫人陡然停下了哭号,她渾身發抖。不像是悲傷,倒像是氣的。
你忽然聯系起那鮮豔美麗的鸢尾花。
年輕夫人神經質地反複重複:“你不懂你不懂,你們不懂,你們都不懂。”
亂步聳了一下肩,說:“這有什麼不懂的,就是和父母大吵一架鬧着追求愛情,結果遇人不淑的老土故事嘛。”
年輕夫人雙目赤紅的像是要生啖其肉,但如死灰般蒼白的唇色又使她搖搖欲墜。她後退兩步,喃喃道:“是啊,是啊……”
她自嘲一般地笑:“是啊……老土的故事……”
故事太簡單。被父母疏忽的女孩遇見了會遞鮮花的男孩,于是兩顆心互生悸動,慢慢地生出愛情的火花。女孩的父母沒有想到自己長年的忙碌導緻了教育的疏忽,于是想要竭力阻止悲劇發生。
但對愛情的追求使人盲目,女孩還是變成了夫人。
男孩雖然成了丈夫,但他的心依舊飄揚。那開花店的姑娘就是他招惹的對象,他瞞着自家貌美的妻子,總是要在花店裡撩一撩人。花店的姑娘和年輕夫人交好,便對男人沒有什麼好态度。花店的鸢尾花是有毒的,密閉的室内通常隻有一兩支。
但有一天男人略喝了一點小酒,屬于男人的劣根性就此體現。姑娘煩不勝煩,于是自那天起,每當姑娘遠遠看見男人,便要把鸢尾搬進來。但姑娘隻知道鸢尾有毒,卻不知道毒的不是香。誤打誤撞的,開的極美的鸢尾意外引發了男人的鼻炎,于是他服下了氯雷他定。
他忘記自己喝了酒,忘記自己正得肺炎,忘記前幾天吐得昏天黑地。
回家後害怕妻子發現自己的花心,他又多服了一次藥,愚蠢的悲劇就是這樣發生的。
“夫人,您還是多擦亮眼睛看一看吧。”花店店長遞來了花茶,“您就如這鸢尾一般美麗,不要為了随地可見的男人哭的肝腸寸斷,這太不值了。”
夫人啜泣着捧着花茶。你離開前看了看店主桌上的根莖,留下了一句話。
“鸢尾雖有毒,但根莖可以入藥,不過還是少備一點更好。”
亂步的綠珠子瞥了你一眼。
“看出來了嘛,不過那一點點可不能緻死。”
你輕笑:“提醒一下嘛。雖說殺人的念頭很常見,可一旦開了個小口子,這一生的選項就多了個大誘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