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個數字,老方難免有些震驚。
剛才那個女人眼眶凹陷枯皺,藏在頭巾下的頭發已經半花白,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八歲。
......她這些年到底受了什麼折磨,才會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十幾歲?
老方壓下心底的起伏,帶着幾分同情地開口問:“我們已經知道她是被拐賣的了,現在怎麼辦?”
柯清意正低着頭在尋人啟事照片上編輯着這間村房的信息,聽見他的問話,頭也不擡地說:“把所有被拐賣的女孩都找出來再說。”
“她們半句話都不肯跟我們說,怎麼找?”
站在一旁的馬大爺臉上露出抱怨的神色,“早上分離報紙找失蹤年份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到頭來還不是得靠外貌特征來找。”
“不是所有被拐女孩都有明顯的外貌特征。”柯清意編輯完村房信息後,繼續低着頭在手機上鼓搗着,“她們失蹤的時間和被賣給村民的時間應該不會相差太久,最多半年到一年,我們隻要打探出她們被賣給村民的具體時間或者年份,就能縮小範圍,在幾張尋人啟事中根據五官和相貌進行篩查。”
馬大爺皺眉:“幾張尋人啟事?”
柯清意把手機屏幕再次轉向他們:“我把有失蹤年份的四十六張尋人啟事按照失蹤年份建了十二個相冊,兩年為一個相冊。一九九九年到二零零六年間這四個相冊的尋人啟事最多,幾乎都在六張以上,其餘年間幾乎都在兩三張以内。”
其餘三人見手機上排列着的相冊合集,都有些驚訝,沒想到柯清意辦事風格這麼理性,還很迅速。
柯清意繼續說:“剛才我試探過那個老人了,結婚和孩子年齡不是忌諱詞,我們可以從這兩個方面打探。”
其餘三人:“......好。”
有了具體的探查方向,接下來的探查比前兩次順利多了。
敲開門,是獨自留在家裡的老人和男人就旁敲側擊地打聽他們兒子、孫子、重孫的年齡和結婚時間;是中年婦女就由老方記樣貌,馬大爺用手機偷偷拍照,柯清意和餘小豆打聽事情。
但大部分中年婦女看見他們四人都是急裡忙慌地關上房門,接着再敲,要麼不會再開門,要麼是換了個男人來開門,四人再順勢打探開門男人的結婚時間和兒子歲數。
但結婚時間似乎是烏山村的隐形忌諱,幾乎每個人的回答都是“記不太清了”,柯清意四人隻能把打聽重點放在他們子孫的歲數上。
也勉強能推測出一些東西。
烏山村将近有一百多戶人家,每組得查探三四十戶,柯清意四人查探完中間三十八戶人家和壯漢四人相遇時,手機上的時間已接近下午五點多。
壯漢問:“你們有什麼收獲?”
老方先是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忌諱和分類照片的事,才說起查探三十八戶人家的收獲:“我們查探過的三十八戶人家中,有五戶完全沒人在家,所以暫時無法确定。”
“另外三十三戶中,有十四戶确定參與過拐賣女孩,但能跟尋人啟事對得上号隻有五戶,另外九戶隻有個大概範圍,還需要跟你們和另一組的信息統合一下,才能确定。”
“五戶确定.....九戶大概......”壯漢盡力從中抓了兩個關鍵詞後,接着說起他們四人的收獲,“我們的經曆跟你們差不多,三十六家隻有二十多家有人,其他的要麼下地幹活了,要麼去村委會修門了,但我們能确定的有六戶,不太确定的有十二戶。”
“修門?”老方從他話中抓到一個與衆不同的詞,皺眉問:“他們去村委會修門幹什麼?你們打聽了嗎?”
“......沒有。”壯漢說。
老方皺眉:“萬一是線索......”
“......”
壯漢和女白領神色複雜地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女白領開口說:“修門不是線索......因為那門......是我們兩個昨天晚上遇見愛情偵探時弄壞的。”
老方:“......”
“接下來怎麼辦?”女白領替尴尬的老方轉移開話題,“回烏老頭家嗎?”
柯清意搖頭:“我們剛才跟村民打聽了一下墳地的位置,接下來打算去墳地看看。”
“墳地?”女白領驚愣了一秒後,立即反應過來,“你們是想去找那些已經死了的女孩?”
她的話音剛落,壯漢便緊蹙着眉頭問道:“村民肯定不會給那些被拐賣的女孩立碑,你們打算怎麼找?”
柯清意擡眼看向烏山村右側的山林:“沒有石碑,但或許會有墳包也說不定。”
壯漢想了想,眼神掃過同組的三位隊友,替他們做了決定:“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其餘三人見狀,也沒敢發表什麼異議,于是一行八人直奔烏山村右側山林的方向而去。
根據打聽到的消息,烏山村的墳地集中在半山腰一處平緩的地方,因為墳包占了位置,那的樹木看起來比其他地方的要更稀疏一些,站在村裡也能大概分辨出墳地的位置。
柯清意幾人沒有特意去找通往墳地的小路,而是奔着墳地的方向直接從山林間爬上去。
這片墳地埋葬了烏山村幾代的村民,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墳包,墳包前面都立着刻小字的石碑或者木牌,墳包上挂着飄零的白紙。
衆人沉默地穿行在墳包之間,直到走到這片墳地邊緣,才看見一堆又小又平的墳包。
它們孤零零地躺在墳地的邊緣一角,周圍長滿了雜草,沒有石碑木牌,也沒有挂紙香燭,像是完全被世人遺忘了一樣。
柯清意數了數,一共有七個無碑墳包。
因為什麼都沒有,一時有些難以确定這七個無碑墳包就都是被拐賣女孩的,也許隻有挖開墳包驗屍骨,才能确定。
餘小豆顯然跟她想的一樣,開口打破沉默:“要挖墳驗屍嗎?”
“啊?”老方聞言愣了一下,而後盯着餘小豆不可置信地問道:“你還會驗屍?!你不是高中生嗎?”
餘小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從屍骨判斷性别這麼簡單的事,我這個高中生會一點不行嗎?”
“......”百分百純門外漢的老方撓了撓頭,心想從屍骨判斷性别是簡單的事嗎?
柯清意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快六點了,挖墳驗屍至少也需要一兩個小時,明天中午再來吧。”
“OK。”餘小豆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跟柯清意一同朝山下的烏山村走去。
其餘幾人看着山林中隐隐泛起的黑霧,心頭莫名一緊,連忙跟上走在前方的兩人。
八人趕在夜色完全降臨之前,回到了烏老頭家。
堂屋長桌上擺着一鍋熱騰騰的白米粥,旁邊擺着兩摞幹淨的碗筷,風衣男四人正圍坐在長桌邊喝着白米粥。
看見他們回來,風衣男疑惑問道:“你們八個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們都出什麼事了呢。”
“我們去了趟墳地。”
壯漢丢下一句話後,就走過去在長桌邊坐下,拿了個幹淨的碗給自個盛了一碗米粥,唏哩呼噜地喝了起來,還是老方接過他的話跟風衣男四人簡單說了一下查探和墳地的事。
風衣男聽完後,淡淡說了一句:“我們也有一些發現,喝完粥再說吧。”
白米粥單調清淡,但勝在滾燙鮮活,讓東奔西走打探了一天消息的衆人莫名感受到了生命的溫度,一頓飽粥下來,連帶着心中對副本夜晚的恐懼也被驅散了幾分。
見衆人都已陸續放下碗筷,風衣男用紙巾擦了擦嘴角,言簡意赅道:“我們查探的四十戶人家中,有三戶不在家,二十四戶應該參與過拐賣女孩,其中有五戶已經跟七張尋人啟事對上号了,另外十九戶還不太确定,隻有個大概時間,跟你們查探到的信息再整合一下,應該能确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