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嬰孩既像一具被抽幹了水分的木乃伊，也像一隻縮小版的瘦長鬼影。

它的皮膚青灰幹癟，緊緊貼在骨頭上，幾近透明，臉頰深深凹陷，如同被吸幹了内裡，顴骨高高聳起，在幹癟的面皮上投下詭異的陰影。

嘴唇皲裂翻卷，漏出裡面發黑的牙龈和幾顆細小尖利的牙齒。

最恐怖的是，它的嘴邊糊滿了鮮血，還有幾塊被啃得稀爛的内髒組織黏在嘴角，随着無聲的“咯咯”怪笑從嘴角滑落。

餘小豆抓着它的肩骨，将它幹癟的身體掏了出來，但它的四肢卻還在緊緊纏在馬大爺的肚子裡，随着餘小豆的動作不斷延伸，像個被反向拉開的彈弓。

“咯咯——哇哇——哇哇——”

似乎是感受到了痛苦，嬰兒鬼的笑聲突然轉變成了凄厲的哭叫。

它的哭叫聲異常尖銳，沒有半點嬰孩啼哭時的清脆，反而像無數細小的鋼針，刺破耳膜橫沖直撞地鑽進腦袋深處，要将整個腦袋都刺碎開來。

柯清意從床下剛鑽出半個身體，就被這撕裂式噪音刺得耳朵發疼，捂着尖痛的腦袋倒回了地面上。

“松……松開……它。”

柯清意痛得喉嚨發緊，說出的話既虛弱又零碎，完全被嬰兒鬼凄厲的哭叫掩蓋住了，無法傳進餘小豆的耳朵裡。

不過嬰兒鬼的哭叫聲是無差别攻擊的，餘小豆反應雖不像柯清意那麼嚴重，但也感受到了腦袋裡傳來的一陣陣刺痛。

她松開左手，嬰兒鬼沒了鉗制，身體瞬間彈回馬大爺的肚子裡，凄厲的哭叫聲也随之消失，甚至連隻有柯清意才能聽到的“咯咯”怪笑也沒有再響起來。

馬大爺的身體失去了拉力，再也支撐不住，往後“嘭”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沒想到，竟然是嬰兒鬼在馬大爺的身體裡控制着他。”餘小豆自言自語了一句，接着轉頭看向柯清意，疑惑道，“你跟王堂然的情況也這樣？”

柯清意從地上站起身，忍着腦子裡一陣一陣的抽疼，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說：“不一樣，今晚被考驗的所有主播裡，隻有馬大爺一個人被控制了。”

“……”餘小豆嘲諷似地呵了一聲，“所以是馬大爺衰得沒邊喽？”

柯清意：“……”

怼天怼地，渾身帶刺的野玫瑰又回來了。

她沒說話，從面闆中取出複仇者之刃，走到馬大爺身邊蹲下。

不知道餘小豆是不是故意的，馬大爺喉嚨上的劃口跟昨夜烏雲用指甲劃開的相差無幾，他的氣息微弱，眼神卻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在死亡邊緣苦苦掙紮着。

柯清意臉上沒什麼表情，她用刀刃稍稍扒開馬大爺腹部被劃破的皮肉，隐約瞥清了裡面的景象。

馬大爺的肚子已經空了大半，裡面的髒腑組織幾乎全被嬰兒鬼給吃了。

但它的肚子依舊空癟，肚皮凹陷得貼在脊柱上，不知道它把這些髒腑吃哪去了。

柯清意不打算招惹嬰兒鬼，看了一眼便收回複仇者之刃，刀尖在快要離開皮膚時，被柯清意微微轉了點幅度，刀尖瞬間在馬大爺的皮肉上劃出了一道一厘米的血口。

半透明面闆在眼前出現，刷新。

但柯清意并沒有擡眼去看，眼神依舊落在馬大爺鮮血淋漓的腹部。

對于主播來說，分清别人是否在查看面闆的眼神就跟分清左右手一樣，十分容易。

她不能在餘小豆面前暴露一點，否則按照餘小豆的智商，多多少少會猜到她的天賦是跟匕首有關。

但她瞞得了餘小豆，卻瞞不過她直播間的觀衆，應該又有一批被剝奪的觀衆湧入她直播間了。

【啊？我看着看着視角就突然變了，一看左上角，竟然是……柯清意直播間？？？？】

【我進的不是馬柱康的直播間嗎？】

【又來了……人數又從2987突然增到了4056……】

【上次是李剛遊直播間的觀衆，這次是馬大爺直播間的觀衆，已經确定了，小柯主播的天賦就是繼承将死之人的直播間觀衆！】

【不是，能不能換個說法，搞得我好像遺産一樣。】

【完了完了，我們公會明令禁止不準進公會以外主播的直播間，完了完了，我真不是主動的啊！】

【這天賦未免也太雞肋了，增加直播間觀衆有什麼用，還不如來個最基礎的強身健體天賦呢。】

【誰說沒用，打賞多啊！打賞多=金币多=進副本次數變少=活命幾率變高】

【觀衆[王一一]打賞主播柯清意：一塊B級防暴防彈盾牌】

【觀衆[湯翎]打賞主播柯清意：一把A級削鐵如泥匕首】

【觀衆[湯翎]打賞主播柯清意：一雙A級速通羅馬鞋】

【觀衆[湯翎]打賞主播柯清意：一件S級非牛頓流體衣】

【？？？？我去，有生之年竟然能在C級副本看見S級禮物打賞！！！】

【是暗河公會的湯翎！！姐姐看看我！球球讓我加入你們公會趴！】

【不愧是三大公會之一的暗河公會，一出手就是上萬金币的打賞！】

【看樣子，小柯主播已經被暗河公會預定了。】

【怎麼回事？搶我榜一位置？】

【觀衆[湯翎]打賞主播柯清意：一把C級啥都劈斧頭】

【觀衆[湯翎]打賞主播柯清意：一盒C級釘一下釘子】

……

面闆在眼前不斷刷新，柯清意随意看了一眼，看見顯眼的B、A、S前綴禮物打賞，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她定了定心神，把複仇者之刃收回到面闆中，站起身來，跟餘小豆說出自己的猜測：“鬼怪在副本裡沒有隐身的能力，它們附身大概是要近距離接觸人體才能成功。如果是這樣的話，嬰兒鬼附身馬大爺的機會就很少了。”

白天在烏老頭家，他們都是多人行動，嬰兒鬼不可能有附身的機會，甚至嬰兒鬼怪都不大可能會在白天出現。

白天是主播的安全時間，隻有夜晚考驗降臨，鬼怪才有出現的意義。

餘小豆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接過她的話繼續說道：“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時候，或者是馬大爺從烏老頭家出來找我的這段時間。”

“嗯……還有一個時間點也能附身。”柯清意說。

餘小豆疑惑：“嗯？”

柯清意說：“昨夜考驗，烏雲抓住馬大爺的那個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