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诽的同時,嘴角揚了又揚,怎麼都壓不下去。
四四方方的紙被他仔仔細細地疊好,又拿一方絲帕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而後輕輕地放入一隻錦盒當中。
絲帕是他日日帶在身上,方便為女子診脈用的。
隻是直到如今也不曾使用過。
做好這一切後,司徒烈拿來筆墨紙硯,準備給季青臨回一封信,然而狼毫握在手中遲遲不知如何下筆。
他分明有一肚子話想要說,真到了時候又一個字也寫不出。
突然一陣風起,掀開置于書案上的書頁,嘩啦啦響。
司徒烈的思緒跟着變得清明,接着提筆蘸墨,寫:“起風了,望殿下保重身子,念君。”
寫完後一看,整整比季青臨的來信多了五個字。
這怎麼行?
顯得他多上趕着似的。
于是,他将紙揉成一團,丢在一旁,重新寫:“起風了,保重身子,念君。”
寫完,司徒烈一數,又比季青臨的多了兩個字!
他又懊惱地把紙揉成團,這回直接丢在地上。
思索片刻,他才提筆第三次寫道:“保重身子,念君。”
最後一筆落下,司徒烈看着紙上的六個字,越看越滿意。
比季青臨的還少一個字呢。完美。
就在他準備疊起來放入信封時,又覺得不妥。
季青臨說思君他幹嗎要回念君?
明明兩人之間什麼都不是,搞得這麼膩膩歪歪的作甚。
思及此,司徒烈将紙張展開,看了兩眼再度揉成團,扔到一邊。
他記不清自己寫了多少張,最後才挑中一張,同樣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送了出去。
順利的話,季青臨第二日午時便可收到信件了吧。
有了這份小小的期待,司徒烈頭一回覺得主營的事務處理起來也不是那麼無趣。
馬車行了一天一夜後,季修終于忍不住了:“還有多久到京都?”
“還要一天一夜方可到。”駕車的阮相宜答道。
“殿下可是乏了?”蘇曉芙擔憂道,“可有何處不舒服?”
季修擺擺手:“我沒事。”
他隻是心中挂念白王府那位大哥,沒有見到季遇的屍身,他怎麼都不肯相信大哥真的遇害了。
“前方便是驿站了,我們要在那裡過一夜。”阮相宜又道。
“不過夜接着趕路呢?”季修心裡急,“是不是便可早日到達京都?”
“三皇子,人和馬兒都是需要休息的。”阮相宜戳破了季修的希望。
“好吧。”季修的語氣蔫蔫的,“那便在驿站稍作休息吧。”
過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季修又忍不住了:“我們不會又被刺殺吧?”
“殿下請放心,我派人探過了,一路都很安全。”阮相宜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山月堂無人再敢随意對季修下手。
單越的話到底還是夠分量的,水冥的大名也足夠有重量,跟他搶獵物就是找死。
是以,這一路,當真會如阮相宜所說,風平浪靜。
隻不過這一切他自然不會告知季修。
眼下季修滿心滿眼隻有季遇的事,還不是時候跟他談其他事情。
“那便好。”這是季修頭一回不希望自己遇到刺殺,他隻想順順利利抵達京都。
“三殿下和大皇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蘇曉芙突兀的問題突然而至。
季修一愣。
他和大哥的感情說好似乎也談不上,可大哥的确是最護着他也是最懂他之人。
從他有記憶起,柳皇後就對他極為嚴格,要求他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她隻要一個優秀的兒子,并且要是最優秀的。
“母後自小對我就嚴格,大哥是唯一一個肯帶我玩的人。”想起季遇,季修的神情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皇後娘娘對你不好嗎?”蘇曉芙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語氣變得有些冷,雙手也緊緊握成拳。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大逆不道,可阮相宜察覺到了,但他并不打算糾正什麼。
在他眼中,沒有尊卑貴賤,他相信季修也是如此。
季修歪頭想了想,才回答:“也不是說對我不好……但我總覺得她跟其他兄弟姐妹的母妃不一樣,她身上沒有娘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