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生氣也得把婚結了。
傅澤遠原本準備把婚禮定在下個月月初,看沈榭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咬咬牙把時間改了,直接提到五天以後。
一開始做請帖的時候想的很全,腦袋裡直接列出了一份明殺名單,趕來參加婚禮的沈榭老情人的死法他都想好了,後來理智上線,強忍着挑來揀去,找了幾個動不了他的來線下。
婚禮倉促,但傅澤遠念了五六年,每天閑着不玩遊戲不抽煙喝酒不跟朋友聚會,睜着個大眼睛半夜睡不着想沈榭,想親嘴,想結婚,想結婚以後養狗養貓。
沈榭那人怪,不一定喜歡貓狗,為此他還特意把花園毀了一個,弄成了獸場,供他養稀奇百怪的寵物。
什麼都想的很好。
除了沈榭突然自殺死掉。
現在明明回到了他身邊,卻也隻有半年。
傅澤遠一天抽兩盒煙,拿布置婚禮為借口,不去找沈榭。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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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榭這兩天被關在房間裡無所事事。
傅澤遠怕他搞事,所有遊戲全都是下好的,不能聯網,出門必須有小木在旁邊監視,一旦發現任何異常那小木的大喇叭就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叫。
吵死。
後來沈榭受不了主動提出要和他一起布置婚禮,傅澤遠反唇相譏,說你要是敢把棺材擡上來,我就敢把你扒光了,在棺材裡面做。
給完全沒記起這一茬的沈榭整樂了。
沈榭叫小木砍了傅澤遠院中的百年金合歡,三個小機器人在網上搜索好看的棺材樣式,不到兩個小時就把單人棺材給做了出來。
沈榭和三個小機器人扛着棺材去找傅澤遠。
此時已是婚禮籌備的倒數第二天,賓客陸陸續續的趕到這個星球,有一部分是負責遠的朋友,還有一部分是關系比較親密的家人,其餘人請的很少,沈榭的老情人一共就叫了三個。
一個專門搞生物的名校教授,很有聲望,等婚禮結束,還能讓他幫忙看看這病有沒有的治。
一個在治療方面上很有建樹的藥劑師,等婚禮結束,還能讓他幫忙看看這病有沒有的治。
還有一個以催眠聞名的心理醫生,沈榭不對勁,他不想活,等婚禮結束,還能讓他幫忙看看這病有沒有的治。
沒有用的人不配來他和沈榭的婚禮。
傅澤遠冷酷的咬着煙,第十三次确認婚禮上的安保系統,來的人少,但也不排除其他聞到肉腥味的狗不請自來,他得做好打仗的準備。
有錢就得買軍火,三架離子炮已就緒,誰他媽敢來搶他的沈榭,直接人道毀滅送入輪回。
“傅澤遠!”
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叫他,傅澤遠下意識的咧開嘴角,眼睛還沒擡呢就跟人家調情,“才四天沒見就叫得這麼親,是不是想……”
後面的話随着擡起來的眼皮一并消失了。
場地上人來來往往,沈榭在前面走,小木和小火在後面擡棺材,因為表情太理所當然,渾身散發的一種棺材就應該在婚禮上出現的氣勢,一時間忙碌的衆人竟沒有過多思量,看他一眼又默默轉回身做自己的事。
隻有傅澤遠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沖到了頭頂,又迅速裹挾着全部溫度沖到腳底,渾身一陣冷一陣熱,看着棺材和棺材前面的沈榭,耳邊是尖銳的嗡鳴聲。
沈榭。
沈榭。
沈榭。
他在嘴裡咬牙切齒的咀嚼這個名字,太恨了,他知道沈榭活不長久,但他沒做好沈榭離開他的準備,更無法忍受沈榭一次次的強調自己會死。
每次他自欺欺人把自己調理得像個正常人,沈榭總會冷不丁的出現,噗嗤往他心上捅一刀,旋一圈,拎着血淋淋的刀把看他,好像看他痛苦是件多有意思的事兒。
沈榭帶着棺材停在傅澤遠跟前,仰頭看他,笑眼彎彎,“棺材我帶來了,什麼時候睡?”
“别等我死了你都沒睡過,多虧。”
傅澤遠定定地看着沈榭,良久才突兀笑了聲,咬牙給秘書發消息,秘書團匆匆趕來驅散人群,忙碌的婚禮現場頓時隻剩沈榭和傅澤遠。
小木和小火瑟瑟發抖,小木敏銳地察覺到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對,巴巴湊過去拽傅澤遠的褲腳,“傅總……”
被傅澤遠一腳踹開,垂下來的目光冷峻無情,“你也滾。”
小木還想掙紮,被小火牽牽扯扯地拽走,臨走前的最後一幕,它看見傅澤遠直接把沈榭掼進棺材,自己也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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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是單人的,沈榭特意要求做得小一點,差不多隻能裝下自己。
沒想到傅澤遠竟然真的進來。
一開始沈榭還能推兩下,後來傅澤遠發瘋,棺材差點被弄散架,沈榭崩潰地說讓他滾出去,傅澤遠舔掉他眼角滑落的淚,啞着嗓子說不行,出不去,他要死在他身上。
後來棺材那點破地方是真不夠用,傅澤遠把他拉出來,兩人都很狼狽地滾在草坪上,跟動物似的糾纏在一起。
從棺材到草地,從草地到卧室,從卧室到浴室。
沈榭最後實在受不了,哭着叫傅澤遠的名字,叫他老公,說愛他,讓他停。
這才偃旗息鼓。
沈榭躺床上,身上沒一塊好肉,膩白的肌膚蒸騰着熱氣,一動不動,隻胸口微弱起伏,能看出是個活人。
傅澤遠愛憐地吻他,發神經,找出大紅大綠的寶石項鍊往沈言脖子上套,兩隻手十根手指戴了八個戒指,又看這些戒指不順眼,摘下去随手扔了,捧着沈榭的細白的手放在嘴邊又咬又親。
愛得不行。
沈榭不用看面闆就知道傅澤遠的仇恨值已清零。
沈榭把手抽出來,沒什麼力氣地打了他一巴掌,有氣無力道:“你沒找過人?跟沒做過一樣。”
“開玩笑,我要是找了你還能要我嗎。”傅澤遠渾身散發着餍足的氣息,湊過去吻沈榭,“寶貝兒,咋倆以後好好的,半年,就半年,等你死了,我也去陪你。”
沈榭承受不住地閉眼,把頭轉開,無力道:“你要是死了,誰給我燒紙?”
“雇人呗,我有錢,找人燒個一百兩百年不成問題……诶,寶貝兒怎麼又哭了?來老公親親。”
“你能不能滾遠點?真惡心。”沈榭捂着臉深呼吸,聲音發抖,“惡心。”
傅澤遠對他說的這些話,有很多他對他初戀說過。
他初戀不愛他,隻是因為合适,喜歡聽他拉小提琴,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喜歡他的長相,這才從一衆居心叵測的候選人裡,選了個最居心叵測的他。
初戀身體不好,聽說活不了太久,情緒、表情乃至呼吸都淡淡的,和他睡一張床上,每天早上都得檢查他心跳是否一如往常地搏動。
沈榭每次在看到活着的初戀時,都忍不住感謝現代醫療。
他是真的很愛初戀,跟初戀說他死了自己也可以跟着去死,說的時候的确認真,沒想過這種感情對于完全不愛他的人來說,是多大的負擔。
他這回感覺到了。
他沒辦法回報,愛也沒辦法,全是假的,都是遊戲,系統面闆擱他腦袋裡綁着,假的,沒有人能死死活活,愛也是假的。
沈榭無力地支起身子,被放進艙裡修複過一輪了,小腹卻還停留着好像要被頂穿的那股奇異感覺。
他要是個omega,明年就這個時候就該進産房了。
沈榭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一哆嗦,支使傅澤遠給他拿水喝。
再點開面闆确認。
傅澤遠和謝時川、洛爾,三個人整齊地排在超長名單的最後列,頭像灰灰。
沈榭決定等婚禮結束就走。
在傅澤遠這不能死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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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進行得特别順利,傅澤遠像看賊一樣看他,因為外表上和他本身有微妙的不同,傅澤遠帶他敬酒的時候又走得太快,前男友那一桌隻覺得莫名其妙,并沒有把他認出來。
婚禮結束後,傅澤遠讓那幾個來看病,把情況一交待,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很精彩,最後沒明确答複,隻說努力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