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殿内的煙霧愈來愈濃,整座殿看上去也要塌了,那些提刀湧入的侍衛一窩蜂湧向門口,争先恐後地喊着:
“着火啦!快救火啊!”
“興慶殿要塌了!”
“聖上在殿中,大家快救聖上啊!”
……
前方攔路的侍衛已經走光,現在恰是逃出去的好機會,辛辭瞅準方位,将老皇帝推到男子身上,後迅速轉身朝門口奔去。
出了殿門,外面亦是亂作一團,興慶殿周遭的宮殿都燒起來了,宮内許多侍衛都集結至此,各個皆提着水桶救火。
辛辭将臉稍稍埋進衣領,打算原路返回,誰料,她還沒走幾步,去路便被一人攔住。
“王妃且慢。”來人的聲音又細又尖,低低的,似男子也不似男子。
這人辛辭見過,是皇帝身邊的禦前太監蘇元德,隻是奇怪的是,蘇元德并未穿平時的太監服,反倒是一身宮外百姓的打扮。
“蘇公公,我不欲傷你性命,你就當沒見過我,可好?”說着,辛辭握緊短刃,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
“王妃誤會了,老奴并非要攔您去路,前來也是為送您出宮的。”蘇元德邊說,便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遞到辛辭面前。
看到蘇元德掏東西,辛辭已将短刃出鞘,但看清那東西是何物後,擡起的短刃終是又慢慢放下了。
“你手中怎麼會有靖币?!”
“此事說來話長,且此并非安全之地,王妃可否邊走邊說?”蘇元德躬身垂首,看上去對辛辭極為尊敬。
說實在的,辛辭信不過眼前人,但她信得過商挽蕭。
最終,她還是決定跟蘇元德走了。
一路避開人多處,蘇元德帶辛辭進到一座偏殿,而後通過衣櫥下到一條密道之中。
呼地一聲,蘇元德将兩隻火折子吹亮,遞給辛辭一隻,後慢慢向人解釋,“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六皇子的人,走宮門不安全,就委屈王妃随老奴從這地道走了。”
辛辭盯了蘇元德片刻,見對方的确沒有惡意,伸手接過火折子,問道:“你方才說外面都是六皇子的人,他要篡位了嗎?興慶殿的火也是他放的?”
“六皇子的确要篡位了,但那火是老奴放的。”蘇元德的語調平淡,頗有種深藏功與名的感覺。
漆暗的地道不斷向前延伸,沉默片刻,辛辭有些沒有底氣地問,“你放火是為了救我嗎?”
蘇元德沒有直接回答辛辭的問題,而是緩緩道出一句,“王爺他很在乎王妃。”
火折子的光陡然一顫,辛辭的腦中不禁浮現出商挽蕭臨走時的吩咐。
“商挽蕭他真的知道我入宮來了?”
密道在面前轉彎,蘇元德回頭跟辛辭說了句“王妃當心腳下”,随後才回答辛辭的問題,“王爺他已經在趕回城的路上了。”
辛辭咬了咬下唇,又問:“那您可知是誰将我入宮的消息傳出去的嗎?”
蘇元德搖搖頭,“今日老奴有事出宮了一趟,若不是半途接到王爺的急訊,現在也還沒回來,對于宮中發生的事,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王爺在信中說,是有人特意給他遞信說王妃入了宮。老奴猜測,送信之人多半是想借此……生事。”
說到最後,蘇元德将話一轉,将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但即使蘇元德不說出來,辛辭也能猜到那句話是什麼,特意将信傳給商挽蕭,多半是想趁商挽蕭慌亂之際,對他暗下毒手。
辛辭能猜到,商挽蕭定然也是心知肚明,但這人明知前方可能有詐,但還是踏上了返城之路。
忽地,辛辭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進興慶殿送奏折的小太監。
當時,商舟還在殿中,辛辭也還跪在地上,來送奏折的小太監繞過她與商舟,走到皇帝身側,恭敬将奏折放好,剛欲離開時,座上的一國之君發話了,讓他把批完的奏折拿出去。
小太監愣了愣,看着皇帝将最後一本奏折批完,随後便抱着一沓奏折出殿去了。
那時,身前隔着一段距離,辛辭看不到老皇帝在奏折上寫了什麼,但現在想來,那老油條多半是借此機會将信給傳出去了。
腳下的路逐漸平整,少了雜亂的小石子,一看便是有人特意修砌過。
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面前出現了一道小木門,蘇元德在門上對暗号似地敲了幾下,木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來開門的是個瘦瘦的青年男子,一見到蘇元德,便恭敬地向人打招呼。
蘇元德點點頭,而後身子一轉,向辛辭做了個請的手勢。
随後,兩人沿着木質台階一路向上,終于回到了地面。
一進密道時,辛辭以為這出口,多半就在皇宮外不遠,但随着密道一路向前,辛辭便猜測這通往的,大概是一片深山老林或者無人郊野。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密室出口竟是在城中的驿站。
進到驿站内,蘇元德挑了個人,打算讓其護送辛辭回府。
辛辭先謝過蘇元德,而後問道:“蘇公公,若是出城去尋商挽蕭的話,哪條路最近?”
聞言,蘇元德差點一個趔趄給辛辭跪下,“王妃,您可千萬不可沖動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奴就是有一萬條命也是不夠賠的呀。”
形勢緊迫,辛辭不欲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蘇公公,不管您告知與否,辛辭都會去尋他的,所以,您現在告訴我,其實是在保護我。”
見辛辭心意已決,蘇元德歎口氣,終是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