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辭面上裝出有所松動,欲拒還迎地道:“可是人家還待字閨中,阿娘說不能随便跟男子回家,除非對方大擺宴席迎娶我過門才行,不然壞了名聲,以後就不好嫁人了。”
胡三一聽,立即轉頭吩咐自己的屬下,“去!回山去殺牛宰羊,擺上二三十桌,今夜老子要成親,要入洞房!”
見山匪應了自己的意,辛辭也不再拒絕,動身跟胡三回了山,樂得胡三一路上龇牙咧嘴,手在辛辭腰間攬着就沒松開過。
回到寨中,辛辭被請進一間廂房,由幾位姨娘按着梳洗打扮。
辛辭本不願麻煩,但為了讓胡三放下警惕,她也隻好乖乖配合。
沐浴更衣、描眉點妝,大概花了一個時辰,辛辭就被打扮成待嫁新娘的模樣。
任務完成,姨娘們又向辛辭叮囑幾句,不要亂動亂跑,免得弄花妝容,随後便退出門去。
辛辭看着銅鏡中身着嫁衣的自己,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商挽蕭的面容,她好像從未見過商挽蕭穿玄色除外的衣服,如今單靠想象,完全想不出那人身穿喜服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門外的腳步聲漸遠,辛辭收回思緒,她還有正事要做,不可沉浸于兒女情長。
走到門邊,辛辭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去,見廊道無人,便披上素色外衫出了廂房。
沿着露天廊道一路上行,辛辭來到一處高台,從此處往下看,恰能看到一片空地。
空地上,歪七扭八地擺了二三十張圓桌,來往的山匪正如火如荼地準備成親事宜。
看這規模,大概是要集齊寨中所有山匪來場狂歡。
此處并非關押犯人之地,辛辭默默退下高台,變道朝東行,大概走了百米,她就見到一口古井坐卧在道路中間。
古井周遭滿是水漬,說明此井并未廢棄。
辛辭走到井邊,先環顧四周确定無人,後從袖中取出一包蒙汗藥倒在井水中。
做完這些,她繞過古井繼續向前,沒多久便遇到迎面走來的胡三。
胡三手裡提了把長弓,正是孫昭那把。
辛辭心中蓦地一慌,但面上仍維持着鎮定,朝胡三繼續走去。
“娘子,你怎麼跑出來了?”胡三大喇喇地攬住辛辭,低頭就想親一口。
辛辭急忙推開胡三,凜了凜神色,反客為主地抱怨:“你都要和我成親了,還有心思出去射箭,看來你也沒多在意我。”
“娘子說得哪裡的話?”胡三笑着又黏上去,用他那粗啞的嗓子溫聲哄道:“我沒出去射箭,這弓是弟兄們撿回來的,我胡三最在意娘子你了。”
“撿回來的?你诓誰呢?”辛辭努努嘴,看上去像是在撒嬌,“這弓看上去挺值錢的,哪個傻子會把這弄丢啊?除非你把那丢弓的人帶給我看,否則,人家才不會信你。”
胡三嘿嘿笑着又将辛辭攬入懷中,“我發誓,這弓真是撿的,就是那丢弓的孫子太過狡猾,讓他給跑了。不過娘子你放心,我早晚抓住他,到時候任由娘子你處置,行不行?”
聽到孫昭沒被抓住,辛辭暗松一口氣,身子輕巧一轉從胡三懷裡出來,“你淨會說好聽的唬我。”
“娘子啊,我沒唬你。”
“那你把這弓給我,我留之當證據,免得以後你賴賬。”辛辭知道孫昭有多寶貴這弓,便想盡力幫之要回。
胡三第一次見辛辭這種長得俊俏又會同他撒嬌的美人,一時之間如同被迷了心智,對辛辭是有求必應,将弓一遞就給了出去。
辛辭小心将弓接過,牢牢握在手中,這把弓當初救過她的命,如今她也要保護好它。
“對了,娘子你還沒回答我,你咋出來了?”胡三竟是還沒忘了這茬。
好在辛辭已有了準備,她轉頭睨了胡三一眼,道:“我在這人生地不熟,你把我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我哪能不害怕?所以就想着出來找你,誰知跑出這麼遠才見到你。”
此話一出,胡三再有疑慮也都去九霄雲外了,哈哈地湊到辛辭身邊一個勁地認錯。
“大當家的,台子已經搭好了,您和夫人可以去拜堂了。”一個小山匪屁颠屁颠地跑來,邀功道。
“好!做得好!告訴大家,今日通通都有賞!”說罷,胡三便攬着辛辭朝拜堂處走去。
什麼良辰吉日,什麼禮儀禮節,他胡三都不在乎,他就要抓緊拜堂成親,然後入洞房!
胡三滿腦子想的都是颠鸾倒鳳,而辛辭卻想的卻是如何将這人灌醉把鑰匙弄到手。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思地走上拜堂台。
一個口齒伶俐的小山匪充當喊禮先生,梗着脖子拖長音調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辛辭魂遊天外地躬身随便一拜。
“二拜高堂!”
他們沒有高堂在此,便沖着原方向再拜一拜。
“夫妻對拜!”
按照古代禮儀,隻要拜完這一拜,她與胡三便是真的成婚了。
之前辛辭沒覺得有什麼,如今真的到這一步,心中竟是生出無限怅惘。
沒想到,她第一次拜堂成親,竟是和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人。
紅蓋頭下,辛辭閉閉眼眸,與商挽蕭的回憶在腦中不斷湧現。
針鋒相對的初見、廟堂雲衢的相互,他們從對立走向攜手。
明月夜下放過花燈,那日的情景曆曆在目;青草地上比過的跑馬,馬蹄踏地的聲音猶在耳畔……
哒哒哒哒,她好似真的聽到了馬蹄聲。
忽地,一聲震天撼地的馬鳴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