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辭擡頭望眼天空,不禁加快步伐,抱着油皮紙的雙手也緊了緊,生怕将裡面裹的包子掉出來。
回到茶樓,辛辭站在樓下,于樓外長廊上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随後,她繞到茶樓背側,沿着樓外的木質樓梯上到二層,慢慢朝商挽蕭踱過去。
木質地闆被辛辭踩得吱嘎作響,而一向警敏的商挽蕭卻恍若未聞,眼睛始終盯着遠方青山,不曾偏來一分視線。
在與商挽蕭相距還剩半丈遠處,辛辭停下腳步,後清了清嗓子,問:“在看什麼呢?”
風吹綠樹,響起一陣穿林打葉聲,片刻後風停音止,辛辭沒等到商挽蕭的回答。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後朝商挽蕭又走近一步,将距離縮短至一臂遠。
“這個給你。”辛辭将手中的油皮紙遞出,“中午見你沒怎麼吃東西,給你拿了點包子。”
半晌,辛辭手臂都有些麻了,仍是沒得到商挽蕭半句回應。
捧着油皮紙的手微微蜷起又松開,将油皮紙捏得作響,如同她此刻不安的心跳。
“你現在不想吃的話,我去給你放屋裡,等你餓了再吃。”說着,辛辭将手臂收回,轉身要走。
誰知,她的步子剛邁出一步,手臂就被人猛地拽住,而後她整個人被帶着轉了個身,咣當一聲,身後的門被撞得震顫,發出不滿的聲音。
背部碰到門框,辛辭顧不上去管自己的後背,手中的包子滾了一地,她實在有些心疼,“商挽蕭你唔……”
不等辛辭的話說出口,商挽蕭的吻就密密實實地落下,兇狠又極具侵略性,将她後面的言語盡數吞盡。
辛辭的手臂對折在胸前,她反手抓住商挽蕭的外衫,将名貴的衣料攥出褶皺。
樓外,一陣狂風忽起,将屋檐上懸挂的旗子吹得瘋狂亂顫,緊接着,便有雨星滴落下來,潤進泥土,洇濕一片。
心中郁積多日的糾結、悲痛和思念在此刻爆發,傾瀉于唇齒之間,直至口腔中蔓延上一股血腥味,商挽蕭才稍稍松開辛辭。
由于吻得太狠,兩人的胸膛皆在劇烈起伏,時而相貼時而分離。
商挽蕭吐出的呼吸滾燙,眸中帶着壓抑的瘋狂,他将辛辭整個人都框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蠻橫又霸道地逼問:“不喜歡我這樣的,喜歡孫昭那樣的?”
辛辭的唇被吻得又麻又疼,她微微張着,努力平複呼吸,企圖轉移話題,“你的傷還疼嗎?”
“回答我的問題,辛辭。”商挽蕭不依不饒,非得要個答案。
空間逼仄,兩人交錯的喘息分外清晰,辛辭盯着商挽蕭的心口,那裡曾被她插入一把刀,此時此刻,她不忍心再插入一把,“我不喜歡孫昭。”
傷他的話沒有砸來,商挽蕭眉宇漸展,繼續追問,“那對我呢?可否有過一絲的心動?”
辛辭最怕商挽蕭問她這個,偏開視線看向樓外,生硬地岔開話題,“要下雨了,我該回屋了。”
門框再次傳來咣啷亂響,商挽蕭将辛辭箍得更緊,不容懷中人逃避,“我都追到這了,難道就不能聽句實話嗎?”一向冷酷無情的人也紅了眼眶,商挽蕭嗓音喑啞,聽上去有些委屈,“你離開靖庭司的那日,我在高台上看了你很久,可你一次也沒有回頭,在那靖庭司裡,難道真的就沒有一樣東西能令你有所留戀嗎?”
偏開的視線重新轉回,辛辭看着商挽蕭,淚水盈滿眼眶,“我不敢回頭。”
“為什麼不敢回頭?”商挽蕭垂首與辛辭的額頭相抵,溫聲逼問。
當日的痛心與掙紮襲上心頭,淚水簌然傾落,她再說不出違心的話,“我怕一旦回頭就走不了了,我怕我就不想走了。”
商挽蕭用指腹蹭蹭辛辭的眼尾,輕聲埋怨,“當初連馬都不忘給幾句囑咐,為什麼對我就不肯留個隻言片語?”
臉頰的淚痕被一點點擦幹,辛辭緩緩開口,“能留話的,雖有不舍但終能放下,不能留話的,才是最難割舍的……”
刷!大雨忽地灑落,哒哒打着大地,浸潤久旱的幹涸。天上的烏雲如同埋藏心事已久,要借此豁口訴個幹淨。
最難割舍,這四個字能沖散所有的陰霾與怨恨,商挽蕭終于得到了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房門被豁然踹開,又在瞬間關合。
屋外風雨交加,屋内亦然。
墨色的秀發散落,鋪在羊脂玉般的薄背上,跟随起伏的身形如浪般翻滾。
撕扯、糾纏、相貼、交融……
風聲、雨聲、斷斷續續的人語聲……
驟雨傾落,慷慨地下了一個多時辰,将大地裡裡外外都浸潤透徹。
雨聲漸歇,烏雲散去,扶光重新照向世間,被雨水沖刷過的萬物都是水滋滋的,在陽光下泛起光澤。
暖榻上,辛辭坐在商挽蕭懷中,兩人胸背相貼,共同看着窗外的青山。
上次是為了解毒,這次卻全是因情而起,兩人相互依偎,靜靜享受着溫存後的美好。
商挽蕭用鼻尖蹭蹭辛辭的發絲,攬着腰肢的手臂箍得再緊些,似是擔心當下的如願隻是一場黃粱,唯有借觸感的真實才能緩解心中的不安與患得患失。
“跟我回靖庭司吧,好不好?”一時的相伴他怎能滿足,他要的是一生一世。
辛辭将掌心貼在商挽蕭的手背上,先給顆甜棗,接着又說出傷人的話,“不行。”
商挽蕭反手将辛辭的手握住,怕人跑了似地,反問道:“為何?”
帶着幾分急切的嗓音落在耳畔,辛辭沒答話,稍稍坐直身子,伸手要去拿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這個動作在商挽蕭看來可就太刺眼了,他一把将人撈回,應激似地追問,“你要做什麼?你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