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氣足,聲音大,從門口直接傳到了屋裡,趴在桌子上的林桑再被這一嗓子喊起來了。“來了。”林桑再晃了晃腦袋,順了兩把頭發走了過去,和看着牆面菜單的馮易時面面相觑。
他和馮易時是同班同學,和平時大大咧咧人緣廣備受喜愛的馮易時不同,他在班級裡就是個透明人,他不關心别人别人也同樣不關心他,清楚記得他名字的人少得可憐,除了班主任之外沒一個任課老師記得他叫什麼。同樣,他不覺得馮易時知道他,他對自己的透明程度很有自信,盡管他們之間的認識隻是單向的,打工時看見認識的人的尴尬還是彌漫在他的身邊,林桑再深吸一口氣……
“要點什麼?”“李叔呢?”
他和馮易時朋友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看來是常客。林桑再的眉毛動了一下,“李叔現在不在,我是在這打工的。”
“打工啊……”那個人小聲嘟囔着,“有忙成這樣嗎?”
當然沒有忙成這樣。李叔是可憐他才讓他在這工作的,高中不像初中是義務教育,他還要付學費,為了錢他去打過黑工,最終卻還是沒能攢多少錢,過于拼命導緻身體出現了問題生了場大病他掙下的錢幾乎都不見了。他沒有錢,也不想辍學,他想走出去,想去看看課本裡寫着的外面的世界,不想局限在這個小縣城裡,聽說外面有很高很高的樓,哪怕晚上也很亮堂,他想去看看。
為此而攢的錢一點都沒有了,黑工也因為養病太久丢掉了。他隻能沿着街道挨家挨戶去問,初中生打工是犯法的,大家都對林桑再擺手說對不起,隻有李叔在他再三懇求下叼着旱煙對他說“來吧”。
他很感激李叔,既然來了就不能給李叔添麻煩,他希望自己能做好。“請問要點點兒什麼嗎?”林桑再努力把聲音夾得柔和,扯出了抹假笑,他生來長得兇不太适合服務業。
“呃……一人一碗冷面,再來個拍黃瓜。”這回出聲的是馮易時,對方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到鬼了一樣,“你是,林……”“林桑再。”他怕對方林不出來,趕緊接了過來。
“哦哦,我知道,你在這打工啊。”“對。”大概是他也覺得尴尬,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眼睛卻盯着林桑再的背影,看着對方在廚房準備。
“認識啊?”“算是吧,一個班的。”林桑再在班裡存在感不強,馮易時能記得他也是因為他的那頭亂毛,剪得亂七八糟參差不齊的,盡管能看出對方很努力想要梳整齊但是那頭狗啃的一樣的頭發顯然已經沒救了,咋咋呼呼的頭發趴在桌子上像是沒理清的毛線球,擡起頭來吓了馮易時一跳。
簡直就像是被密林的毒蛇盯上了一樣。白眼球包裹着綠色的菱形,菱形裡是正宗的蛇瞳黑色的瞳孔西昌一條塞進了菱形的正中央,對方的眼眶很深,黑眼圈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