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看我的。
左邢朝他擠眉弄眼。
就當陸行則以為左邢要說出什麼柔情百轉的話感化那個小孩叫他留下來時,火曼兒從凳子上起身,一個手刀就朝小孩的後頸劈了過去。
“啪!”
白發男孩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原來辦法就是這個。
看着狼狽為奸的兩人,陸行則沒話說了。
那邊嚼着糖的幼年左邢看到這一幕吓得打了個嗝,面對幾雙瞬間看過來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什麼,學着被劈暈同伴的樣子也裝模作樣暈了過去。
“這也太假了吧……”火曼兒抽抽嘴角。
算了,自己暈也好,省的她再動手。
“霜月姐,先把他們送到空間裡去吧。”
雲霜月點點頭,她正好也要回去一趟。
去找那個孩子。
──
雲霜月走在長廊上。
“霜月姐,你手裡這一堆東西是什麼?”火曼兒在一旁看着她,手裡像是提麻袋一樣将三個閉着眼睛的小孩拎着。
燈色将雲霜月的眉眼浸染,似籠煙霭:“給那孩子的一些小玩意。”
她思緒飄散,回想起小陸行則領着她們來醫館的路上,随意說過的那句話。
那時他帶着雲霜月走過一處燈火極盛的地方,燈海煌煌如晝,一圈圈的人群将中心圍住,時不時發出陣陣歡笑聲。
火曼兒看不到裡面的景象,難免有些好奇:“這是在幹什麼?”
男孩的腳步踉跄,火樹銀花下那些亮光照着他嘴角的淤青,沒什麼情緒地說:“鎮子給年歲滿六的孩童慶生,現在是那孩子挑生辰禮物的時間。”
“欸?那你當時挑了什麼?”火曼兒看他的樣子,年歲應該也到了。
小陸行則面上表情不變,僅是将視線挪開:“我沒有。”
那些東西,從來都和他無關,從未擁有的,談何失去。
隻有他身後的雲霜月,那雙眼睛在璀璨的燈花下,隻憐惜地注視着他一人。
想到這,雲霜月抱緊了懷裡的一團包袱,敲了敲門。
聽到裡面人跑來開門的腳步聲,她朝火曼兒點點頭,自己踏入了開啟的房内。
“姐姐,有什麼需要我的事情嗎。”那孩子睜着金色的眼瞳,恍然間和陸行則本人的眼睛重合到了一起。
眸色如碎金溶月,恰似那人在雲氏老宅禦劍破雲時的粲然流光。
其實收拾懷裡這堆東西的時候,陸行則也在旁邊。
他罕見地沒講話,默默看着雲霜月動作,知道她要去找自己的分身。
“即使他隻是陣法的産物,你也要把這些東西給他嗎。”
雲霜月沒擡頭,淡淡地歎了一口氣:“他也是你啊……”
即使時空不同,命運不同,他也是陸行則。
那個修真界橫空出世的天才。
那個從雲霜月幼年讀到的話本中走出來的,最憧憬成為的人。
讓見過他無限風光的雲霜月瞧見陸行則凄苦的幼年,你讓她如何舍得呢?
目光放到眼前的少年身上,他的頭發依舊用一根枯枝攏起。
雲霜月摸了摸少年的頭,對他說:“你又長大了一些啊。”
一日不見,少年的身形又拔高了許多。雲霜月粗看一下,估摸着現在的他長到了十二十三左右的年紀。
她将手從少年的頭上拿開,順便抽走了那個簡陋的樹枝。
變戲法似地拿出一根發帶,這是她昨夜縫制的。因為時間不夠,針腳有些亂,但是料子确是上好的,前世雲霜月一直是用它給陸行則縫制發帶的。
隻是今生陸行則本人卻并未擁有,獲得了雲霜月發帶的人,是他的分身。
當然他也不知道,因為這根發帶并未放在包裹中。而是一直存于雲霜月的廣袖之下,浸滿了她的香氣。
此時這根發帶代替了枯枝,将陸行則的頭發纏住。
“好看。”雲霜月笑着誇獎道。
牽着少年的手,雲霜月将他帶到了桌邊。
打開一直抱着的包裹,雲霜月将裡面的物件一一擺了出來。
金燦燦的長命鎖,模樣可愛的玉佩,流轉着符文的五色結,和一把桃木劍。
你沒有的生辰,那就讓她這個命運之外的舊友來補上。
她沒法讓男孩擁有和這個世界的陸行則一樣的天驕人生,但那些零碎卻可以補足的東西,她卻可以給予。
雲霜月低眉看着少年,眸中似含蓮華垂露般悲憫。
心中默念着。
祝你長命百歲。
祝你仍有少年的意氣。
祝你有保護自己的底牌。
下次面對懷疑的壞人時,不要再捏住會劃傷自己的碎石了。
用劍吧。
用你最擅長的劍。
她将手貼住少年的臉龐,一如前世她和陸行則過的每個生辰一樣。
願爾千歲無憂,永駐少年肝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