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少部分意識到這些的人帶動了剩餘大部分人的情緒,沈佑也似乎察覺到什麼,很快從一開始趕鴨子上架的狀态中調整過來,再出手時便少了幾分莽撞,行進間也适當根據對面的動作調整。
劈出的掌落到宋玉昭耳側半臂遠,擦着肩膀的衣料險險撲了空,他腳下立刻上前半步,再要推出去的手腕卻被偏過頭去的宋玉昭一下擋下。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的攻勢便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化解,在二人面前的空隙中虛晃一圈,終于又被扣住。
“想使巧勁,也得看你這勁夠不夠巧才行。”
話音落下,沈佑被兩臂傳來的力道壓得往後退了幾步。
宋玉昭松開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腦中回憶着這幾輪交手,開始思考他的優勢和欠缺。
巧勁之所以是巧勁,就是為了取巧将每一分力氣都用在刀刃上,試圖以小博大。
可顯然,他方才是想取巧但又沒能讨到好,這才又落了下風。
這麼一看,他欠缺的的确很多。
他既不是什麼設經百戰的将士,更不是穩紮穩打的練家子,兩頭都不占優勢,也未必是個能吃苦勤練的,倒是麻煩了些。
可優勢嘛……
宋玉昭擰了擰眉,除了還算年輕,一時倒真不好找出些什麼别的了。
想到這兒,她也有些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另一邊的沈佑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雖沒有宋玉昭想得這麼詳細,但眼珠子一轉,再戰的勁頭很快又燃了起來。
目光往一邊的人群中掃了一瞬,沈佑聲音洪亮,語調輕松,“校尉今日似乎心情不錯,想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讓屬下也跟着景安郡王沾了光。”
宋玉昭聞言,目光并未往一側直直望着她的謝照與處看一眼,隻眸色一暗,臉色也跟着沉了幾分。
沈佑察覺到她變化的那一刻,立刻出手,終于帶上幾分淩厲之氣的招式卻很快又被她不輕不重化解。
她腳步并未挪動,出手的分寸依舊拿捏得恰到好處,沈佑被迫從她面前退開之前,壓着聲音快速說了一句,“這樣下去郡王殿下是會吃醋的,我可不想惹人注目,最後在自己人手裡丢了性命。”
話音落下,宋玉昭一雙冷如霜月的眸子落在他臉上,沈佑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将她惹生氣了,下一刻便驚覺她手上力氣驟然加大,而後整個人如同個物件般被彈出去。
宋玉昭冷眼看着他爬起來,聽他疼得一連倒吸好幾口,總算有些滿意。
她向來是這樣的性子,能報的仇當場就報了,像謝照與那樣不能立刻恩怨兩清的,也縱是來日方長也少不了他的。
她原還在為挑不出沈佑的優勢發愁,他這麼一折騰,倒是難得讓她發現一個:臉皮厚,抗揍。
方才取巧不成,這會兒又想着投機,挨了這麼多揍還能厚着臉皮繼續找打,倒是少見。
可惜她宋玉昭不是個那麼容易就被激怒的人,更不會因為這點情緒就亂了分寸露出纰漏的人。這一招或許在落到敵人手中時可拿來一試,但用在她身上可就錯的太離譜了。
場上湊熱鬧的人中,有些先前跟着宋玉昭的将士隐隐察覺出宋玉昭一閃而過的怒意,再加上瞧見平日裡面上總挂着笑意的景安郡王也沉了臉,連忙打着哈哈遣散看衆。
“别看了别看了,比也比完了,咱們散了吧。”
“對對對,方才支起來的羊肉也該到火候了,烤糊了就不好了。”
熱熱鬧鬧聚在一處的人們很快散開,沈佑見宋玉昭一聲不吭轉頭就要走,正要擡腿跟上,卻莫名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什麼東西黏在自己身上似的。
一股涼意從脊背無端升起,不等他找出這不适感的來源,便聽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宋姑娘,”謝照與先一步叫住宋玉昭,“這位便是咱們從梁州過來是随行的那位小兄弟吧?”
他笑得溫柔,語氣也十分和善,可沈佑見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來,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立起來。
“是。”
他們先前見過,謝照與不傻,宋玉昭也沒必要騙他。
她都開口了,沈佑總不能再當做沒看見眼前一身纖白的男子,隻好硬着頭皮恭敬行禮,“見過郡王殿下。”
“你就是沈佑?”
謝照與不知從哪得知沈佑的名字,看似是不經意問起,言語間卻十分笃定,說完并不等沈佑出聲,便輕笑一聲偏過頭去,對靜靜立在一側觀望的宋玉昭開了口。
“這小生長得标緻俊秀,與我倒是合眼緣,左右宋姑娘不日将要回京,将來也無暇留在身邊提點,不如将人留給我,日後的前程必不比留在軍中差。”
這就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