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顔言隻好妥協:“讓十六留下,我這就回去休息。”
會議進展得十分順利。
“我們已經按照計劃,與喬乙留下的人在西部順利彙合,這樣西部穩定,核心陣地就不會有後顧之憂。”唐文彙報說,“天堂出手,是解了燃眉之急。”他朝明叔欠了欠身。
沈昀則說:“今天勝在出其不意,有‘白’和‘粉黛’在,北部也固若金湯,沈桓的實力仍不容小觑。”
長者點點頭:“十六,不如你來說說。”
“西部本來就在重點監視的範圍,你們稍有動作,‘粉黛’就有反應,這說明‘白’還在正常運作,”白十六接過來解釋說,“首領去世,沈桓很快就穩住了‘白’的架構。”
沈昀也明白:“‘白’是沈桓的眼睛和大腦,瓦解‘粉黛’的關鍵,在于破壞‘白’。”
“當年沈桓突破邵家的防線,用的就是這一招釜底抽薪,”長者感慨,“到了沈桓這裡,隻怕防備更甚。”
崔紅英也說:“我們的路線能暴露,基地也可能會暴露。”
沈昀看向唐甯,唐甯開口補充說道:“目前基地附近沒有發現異常。但長期來看,确實有風險。”
“楚遊有沒有辦法?”沈昀問。
“‘粉黛’的路線詭谲神秘,很難預測。‘白’的系統樞密龐大,一時間難以摸透。”楚遊補充道,“這段時間,我們每次都是亡羊補牢,很被動。”
沈昀思索片刻:“十六,你跟楚遊在一起,給他提供線索和幫助,負責防衛‘粉黛’,争取能搶到先機。”
白十六撇了撇嘴:“行吧。”
“好。”楚遊則紅着臉應了。
沈昀安撫他們:“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們盡管去做。弘亦,南邊有松動嗎?”
“南部還是老樣子,幾個老油條曾經被沈桓收拾過,”簡弘亦大大咧咧地,被崔紅英踹了一腳,他連忙坐直了,“隻願意觀望,不願意出手。”
崔紅英思索:“他們觀望,無非是缺一個必須出手的理由,一個足以對沈桓産生威脅的理由。”
“比如,沈杉真正的死因。”長者擡眼,與沈昀對視。
回到卧室,燈還開着。
顔言已經睡着了,沈昀回來時也有些疲憊,但沒有直接睡下,而是放任自己側躺着,注視顔言精緻的睡顔。
回來兩天了。顔言眉心微蹙,睡得有些沉。
即使以藝術家的标準嚴苛審視,顔言的側顔也足以入畫,雙道濃睫如水簾橫聚,鼻梁與眉峰如山巒斜卧,隻是眉骨處有一道新的鞭痕截斷了流暢的眉形,淡得仿佛無事發生過。
他總是這樣,把疼都埋在心裡,表面上什麼都看不出。沈昀看着,指腹不覺輕掠過那道淡痕,有些心疼。
沈昀兀自心潮起伏,躺下的人卻早就醒了,裝睡裝得難受,索性睜眼,一個翻身,将他壓到了身底。
“出息了。”沈昀挑了挑眉。
怕壓到沈昀擦傷的右手,顔言動作大了,肋下的傷口驟然吃力,不覺悶哼了一聲。
“怎麼了?”沈昀連忙扶了他,特地避開了傷口的位置。
“沈昀,你又查我?”顔言察覺了不對勁。
“嗯,查你怎麼了?”沈昀托着他,聲音悶悶地。想到楚遊落到曲玉來手上不過三個小時,回來還養了三天,這人熬了那麼久,現在還裝得生龍活虎,“你不說,我還不能查嗎?”
“楚遊都交代了。你從前查的,最近挖的,未經許可,我可都要連本帶利地收回來。”顔言與他鼻尖相碰,不管不顧地說道。
沈昀悶笑一聲,還敬了一句:“邵小公子,你還行嗎?”
顔言一滞,屈膝重重頂了沈昀一下,随後他居高臨下,點着沈昀的胸骨,慢悠悠地說道:“别動。治你,綽綽有餘。”
說大話容易,做起來難。
邵小公子重傷未愈就要強買強賣,很快就體力不支,整個人伏在沈昀身上,冷汗哄着熱氣一滴滴砸下來,落到他滾動的喉結上。
沈昀擡頭望了會兒天,想笑:“殺手先生,還行不行了,啊?”說着頂了他一下。
“行。”顔言哼了一聲,有些羞惱,“你不要亂動。”
“好,我不亂動,”沈昀歎了口氣,一個翻身,将人反壓了回來,傷手撐着,另一隻手一顆顆解開他的扣子,雙眼盯着他,“我認真地、仔細地動。”
話音未落,沈昀的手腕被顔言扣住了,沈昀凝視他,沒再向下,也沒有收手。
顔言率先妥協:“把燈關了。”他輕聲說,擡手去夠開關。
“别關,”沈昀按住了他的手,低頭哄勸道,“讓我看看,就不疼了。”
顔言的眼中有悲傷。
“行嗎?”沈昀在他的頸側落下了一個吻,緩緩向下,在領口處印了下來,像祈求、像祈禱,“行嗎?”
許久,顔言松開手,閉上了眼。
沈昀打開他的衣襟,輕輕吸了口氣:“你究竟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别看了。”顔言捂住了眼睛,“都過去了。”
“好,不看了。”沈昀拉開他的手,深深地望向他的眼睛,手指卻去細細地描摹每一處新鮮的傷痕,鞭傷、刀傷、燙傷、骨裂傷······已麻木愈合的傷口開始又疼又癢,顔言難耐地喘着氣。
沈昀看着他雙眼,那裡的世界琉璃多彩:“你當時在想什麼?”
“想你。”顔言如實回答。
“恨我嗎?”
“怎麼會。”
“沒有我你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沈昀頓了頓,“曲玉來告訴我,你十三歲的時候,曾經逃出去找過我。”
“很可惜,沒有找到。”顔言笑了笑,“要不然我也不會在你心裡,做這麼多年的‘無名姑娘’。”
沈昀也笑,笑得比哭還傷痛:“現在還害怕水嗎?”
“怕,但我更怕這世上沒有你。”顔言擡眸,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