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聞先用手心試了試玉碗的溫度,他剛低頭要嘗那道甜湯,穆怿終究心中不忍,開口道:“侯爺且慢。”
他此言一出,在場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一下子就知道甜湯裡是擱了毒的,公子闵一時怒極,當即就拔出佩劍刺向穆怿:“我先殺了你——再殺了姓肅的奸賊——”
公子闵提劍要殺他,穆怿也不是那種不還手的性子,直接奪了一旁的燭台,就架住了公子闵這一劍。公子闵已是氣紅了眼,端平君自卧榻上睜開眼,輕聲道:“闵兒,過來。”
穆怿見公子闵不再管他,無意間竟與宗聞雙目而對,宗聞正端着碗,怔怔地回望着自己,穆怿心裡承認,剛才他的确有一份私心。
不想讓宗聞死在他眼前的那種私心。
其實端平君與他無甚恩義,是死是活與他毫無幹系,可他并不想宗聞被牽連毒殺,端平君喚了公子闵在身邊,病容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陛下曾賜我鸩酒,最終念及舊情沒有殺我,太子亦想取我性命,當真有趣。”
“我與陛下乃是甥舅之親,他是你姑母的養子,自從我們瞿家支持他,我自問沒有對不起陛下,可陛下與瞿家猜忌漸生,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若想殺我,他在元興十九年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陛下心軟,想殺我的隻有太子和肅國公。我已傳令範陽舊部,一旦我身死,二十萬精兵就會叩關,奉你回河東,你就是未來的河東之主。”
端平君又看向穆怿:“你剛才是為了阿巳。如果不是阿巳要嘗一口琉璃珠玑,你大可看着我被毒死。”阿巳是宗聞的小字,端平君輕聲細語說起他的小名,宗聞亦是哽咽:“姑父。”
端平君目光灼灼,穆怿仿佛被他看透了心思,頓時變得不自在起來,他可以在奉上毒|藥時面不改色,此時此刻,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