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都的夏天火辣辣的熱,此刻又正是驕陽酷暑的7月,在屋子裡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俞晚禮貌地和保安道謝,成為蓮都一中暑假以來第一位踏入這裡的學生。
按理說,新的學期不應該這麼早報道的,但蓮都一中作為一所高過線率的四星級高中,向來追求的就是高強度學習化專業管理。
今年高三的暑假更是直接隻放了12天就結束。
費了一番周折,俞晚才順利找到了高三教學樓,藏在一片綠林掩映的最末角落,似乎故意要和前面的高一和高二年級隔開來,單獨辟出來一塊學校空間。
本來沒有什麼緊迫感的,被這些架勢搞得,俞晚一下就有了高考的緊張感。
帶她的班主任姓周,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俞晚敲門進她辦公室的時候,她正低着頭批改作業,鼻梁上架着的一份金屬鏡框折射出泠泠的光,聽到聲音擡起眼的一瞬間,壓迫感很足。
“你是俞晚?”
她拿來名冊,随口問,“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轉過來?”
俞晚沒想到她和這位班主任見面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她心跳快了一拍,臉上蓦然湧了點難以啟齒的為難來。
要怎麼說,難道要說她的爸媽鬧離婚,為了和她母親撇清關系,她的父親才将她轉學到自己老家來?
許是看出她的為難,這位姓周的老師又快速換了個話題。
她說:“同學們應該來的都差不多了,你等會跟我一起去教室吧。”
“在學校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俞晚乖乖應了一聲“好”,她跟着班主任一起往1班的位置走,在路上的時候,周令儀随口說了句,“我們1班是一中最精英的班級,這裡的孩子都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很多規矩和你之前待得學校可能不一樣,你要适應。”
臨報道,班級裡忽然被塞進一位插班生。
周令儀不是沒有事先調查過俞晚的背景,她了解過俞晚之前的學校,撫慶是個大市,高中很多,她就讀的那所中學,是個平平無奇的私立高中,她成績也平凡,就是放在他們蓮都一中,也是排不上号的。
換句話說,這樣的學生,是沒資格進他們一中1班的。
但上面放了話,打了招呼,她除了接收,也沒有任何辦法。
俞晚聽了這話,心裡滿不是滋味,她自然聽懂了老師的言外之意。
高三是個多重要的節點,在這個時候能來轉學的,多半是學校裡犯了點什麼事混不下去不得不走的。
俞晚長得并不是乖巧的那一類型,微微圓鈍的臉型,她的氣質溫吞乖順,偏偏長了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眸,不做表情的時候,顯得有些冷酷。
她以前沒少因為這個原因被誤會,就連俞正飛有時候也說她莫名其妙擺臭臉,俞晚發現以後總會刻意保持嘴角上揚的弧度,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兇。
高三1班鬧哄哄的,大家都為新的學期而感到無比新鮮。
周令儀進去敲了敲門,擺出一副冷臉色走進去。
班級裡霎時間寂靜下來,所有的聲音消失,自然而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緊随其後的俞晚身上。
周令儀偏頭看過來:“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俞晚,你來介紹一下自己吧。”
……
俞晚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她的心跳砰砰,視線下意識低垂下去,周令儀掃了一眼教室,大家還是按照高二之前的舊位置坐下,滿滿當當沒有空閑。
周令儀思忖了一下,指了兩個後排的男生說,“你們去隔壁空教室搬個桌椅過來,就放在後面。”
“位置等第一次摸底考試過後還要變動,你先将就坐在那邊。”
俞晚的視線随着周令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個教室最後排的位置,她抱着書包走過去,後兩排烏泱泱的男生目光肆無忌憚落在她的身上。
她更加局促,步伐也邁得更加快。
坐在最後一排的唯一好處是沒有人會注意她。
俞晚在這樣隐秘的角落裡安然無恙度過一上午的課程,一中的課程節奏比她想的還要快,等上課了她才知道,原來高三的教材早就在假期前就已經發下。
俞晚想要問一問同學,擡頭看向前面兩排五大三粗的男生,一下又啞然。
等到上午的時光流逝,下課鈴聲打響,周圍的同學魚貫而出。
俞晚鼓起勇氣,想要抓起路過的同學。
“你好,請問你知道食堂在哪嗎?”
校服衣袖從她手裡像水一樣劃過,俞晚沒有抓住任何,也沒有等到一條回音。
穿着藍白校服的學生們像魚兒一樣躍出去,她這個唯一的異類就這樣被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看來今天的午飯吃不成了。
一中的午休時間很緊張,俞晚在學校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吃飯的地方,她氣餒地回到教室裡,一邊走一邊想到今天上午的情形。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的最後角落,大課間跑操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被隊伍拖在後面,上課、吃飯,好像幹什麼都是被剩下來的。
難受的情緒充斥在她整個人,最後作用在隐隐作痛的胃部。
俞晚回到教室,從書包裡摸出兩個面包,視線漫無目的地到處掃。
忽然頓在了某處——
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有個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金色碎陽照耀在他冷白調的肌膚上,顯得側臉輪廓格外出衆。
這一定是個三好學生,俞晚在心裡默默想。
她擡起腿,不小心踢到桌下擋闆,清脆的聲音一下發出,擾醒了教室裡補眠的少年。
俞晚暗道不好,緊咬住下唇,再三猶豫幾番。
她決定友好向她打招呼:“你好,我叫俞晚。”
男生撐着胳膊坐起來,背懶散靠在白色牆面,微擡着下巴慢條斯理打量着她。
俞晚被這目光注視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也在這時候,她看清楚他的全部面孔,一張無比卓越的臉龐,刀鋒一樣銳利的眼眸注視着她,困倦睡意壓出的雙眼皮褶皺平添幾分懶怠,他沒什麼大表情,連介紹的聲音都顯得冷淡。
“許清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