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從來都不怎麼幸運,湯瑤對于身為亞軍卻無人問津的事實接受得很快。畢竟就算有人簽約也沒辦法立刻上場,換一個環境的話又是新的隊友新的磨合,一年多的時間不知道要經曆多少變數,對現在的她來說,安安穩穩的保住工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麼标王的超高競價,轉會的簽字費什麼的……想想是很羨慕,但不想也就沒事了。
李君誠慢吞吞地剃着蝦肉上的碎殼:“行行行,你自己挑。你是蒙多,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老土。”湯瑤不怒反笑,忽然又開始念他的名字,“李君誠。”她夾起一塊魚籽壽司,大大咬下一口,“李。君。誠。”一邊咀嚼一邊反複咂摸這個名字,最後搖搖頭,“你這個名字好土哦,聽起來年紀很大。但是我記得你比真白還小好幾歲吧?”
怎麼莫名其妙就開始人身攻擊啊!
李君誠憤怒地扔下蝦肉,不甘示弱道:“那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大街上叫一聲瑤瑤少說有八個女生回頭。現在遊戲裡的随機起名說不定都比你的好!”
現在湯瑤有點後悔沒跟他坐在一邊了,不然這種時候她就可以抄起手邊的食材塞他嘴裡。
可是她隻能幹瞪眼,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回擊的角度,就算知道隻是無心之言,可就是不受控制的在腦海裡反反複複重播着他的話。
是啊,沒有人為自己的出生喜悅過,也就不會有人想要用心的證明自己的存在。湯、瑤,就是個普通又爛俗的名字,湯瑤,也是個可憐又平凡的倒黴鬼。
李君誠看着女孩噎了半天沒說話,還洋洋得意,結果兩秒後就看着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浮上一層水霧,再兩秒,一顆飽滿剔透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他手忙腳亂,起身的時候不忘用毛巾擦擦手,繞到了另一邊挨着她坐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雖然暫時還還沒想明白錯在哪,但是先道歉了再說。
因為是公共場合,湯瑤很用力地咬着嘴,隻是嘶嘶抽氣,隻有眼淚嘩啦啦的淌。刷過睫毛膏的下睫毛和經過多道工序的卧蠶全都被暈成一團。她沒有生他的氣,更多的是氣自己太脆弱。想要說兩句解釋,可心裡的那股委屈又排山倒海的席卷過來。
“不是,我……我……”李君誠比賽時接雙龍彙的團都沒這麼緊張過,偏偏是這個女生說話,動不動就要燒得腦容量過載。他抽了幾張紙,胡亂往她臉上按了幾下。然後一把捧住了她的臉,像搓面團一樣搓,試圖用外力穩定她的情緒,“那個,那個……呃,沒關系的,雖然瑤瑤滿大街都是,但是湯瑤隻有一個!你是最獨一無二的湯湯!”
“以後我叫你湯湯好不好?嗯?湯湯?”
“好不好嘛?湯湯?湯湯湯湯湯湯?”
男生的手單薄但大,掌根托在嘴角附近,手指就已經穿過發梢攏住耳朵了。他的外套還有很重的皮革味道,但一點也不刺鼻,反而是類似煙熏,又有點甜的複合香味。突然緊密接觸竟然如此溫暖,好聞,充滿不恰當的荷爾蒙張力。
湯瑤确實在元寶的提示之後偷偷幻想了一些爛俗的言情橋段,但絕對不是這種情況。
而且她也高估了自己對異性接觸的承受範圍,光是現在這樣就太讓人害羞了。害羞到她已經顧不得傷心,流不出眼淚,抽噎了幾下,就趕緊推開他:“滾開啊你。”她拿起紙擦眼淚,看到洇在上面的黑色印記,更是死如死灰,“完蛋……妝全花了。”
李君誠很識時務的讓開足夠的距離:“對不起嘛,湯湯。”
“沒事啊。”湯瑤是真心話,“不怪你,是我太玻璃心。”剛剛哭過,說話還帶着鼻音。因為倔強的想要控制表情,所以鼻子皺起很可愛的紋路。她專注的看着鏡子,很麻利的用粉撲按壓眼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李君誠當然知道。
他能從她的反複無常中感覺到她的脆弱敏感。
客觀來說,她像一隻會經常出現在小區裡的野貓,狡黠獨立,而且一點都不可憐,她從不通過翻肚皮的方式嘗試争取遮風擋雨的栖息地,總是能聰明得找到食物和水,把自己養得漂漂亮亮。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恩準人類摸一摸它柔軟漂亮的毛,心情不好就弓起身子,亮出尖尖的爪子恫吓所有試圖靠近的生物。
雖然被拒絕的時候會因為這種不近人情傷心,但如果得到了準許靠近,摸到了她打着呼噜的柔軟身體,那種榮幸和滿足感又無可比拟。
“嗯,沒關系。”他想了想,站起來把放在另一邊的盤子端了過來,“嗯……吃蝦!這邊蝦還挺新鮮的!”
湯瑤很利落的補好妝,就是眼睛還是紅紅的。盯着蝦看了幾秒,氣鼓鼓舉起叉子紮了上去:“就剝了這麼幾個,真沒用。”
李君誠拿起西瓜咬下一口:“有得吃不錯了,你想想我要不剝,這幾個你都吃不上。”
她并不滿意,挪了一下位置,給了他一肘,“滾那邊去,影響我吃東西。”